A Steel Hand Inside of a Velvet Glove 作者:火烧平原无遗燎【完结】(10)

2019-06-18  作者|标签:火烧平原无遗燎

而俄国人显然也看出来了,“你在生气,牛仔。”

“是,”Solo终于承认。“但我不会让愤怒毁了自己。把枪放回去。”

Napoleon Solo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在扮演Oleg的角色:一条缰绳,一只发出指令的手,一个让这个金发男人在失控的时候冷静下来的声音。Illya能轻易地将他掀翻在地,扼住喉咙——但前提是,Solo其实并不太介意他这么做。这个黑发男人擅长怀柔,绥靖,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但除去这层好好先生的皮囊,他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他永远掌握主动权。就像在柏林的那个夜晚一样,枪握在他手里。Napoleon Solo是个戴着丝绒手套的铁腕。

而Illya,尽管犹豫着,最后还是从夹克里抽出了手。俄国人拧开桌上幸存的那瓶白兰地,给自己倒了半杯。“就为了一个女人,哈?”他喝完,将杯底砸回桌上。

“我必须说,我想问你这个问题很久了,Peril,”Solo说。“你似乎总是想干涉我的私生活。”故意的停顿。“为什么?”

美国人的注视坦率得近乎露骨,Illya Kuryakin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什么衣服都没穿。

“别自作多情了,牛仔。”他说。“我对你的私生活毫无兴趣。”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面颊开始发红。是因为妒忌,还是因为他把他从船坞的冷水中救了出来,又或者是因为他用手帕给他擦嘴角?俄国人猛地咳呛起来。他想起那夜从窃听器里听见那个花花公子的声音时,他浑身血液都涌向了小腹。Illya用了几个晚上才意识到,令他兴奋的不是Victoria Vincigurra的喘息, 不是;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酒精令他头昏脑涨。

“我要去找个地方吐一会儿,”他拿起酒瓶,嘟囔道。“我得走了。”

他的手刚碰上房门门把,就听见背后传来响动。他扭过头,发现Solo正站在桌旁,手中拿着那瓶巴罗洛干红。

“是瓶好酒,”那人评价说,看向Illya,眼神既不邀请也不疏离。“我一个人喝可惜了。”

克格勃特工感到唇干口燥。自从结识了Napoleon Solo,Illya发现自己的意志力正变得前所未有的不坚定,想象力也变得愈发的,怎么说,没羞没躁。一瓶无害的葡萄酒罢了,火热的小恶魔在他心底教唆道。俄国人鬼使神差地将手从门把上收了回来,局促地向Solo看了一眼。美国人的唇边露出微笑。很好,他用眼神说,然后——似乎是嫌这件时髦的马甲有些太紧,他解开了最上面一颗纽扣。

很好,Illya想。如果不是美国人的提醒,他也险些忘了自己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他并不是纯粹出于恶作剧才打发走了那个女人。

“我正好也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他说。

Napoleon Solo喜欢漂亮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情局特工的精神导师不是大盗雷昂那多,而是奥斯卡·王尔德。Illya Kuryakin正坐在他的桌旁,一声不吭地喝闷酒,而他则正用餐巾将地上的玻璃渣捡起来,一面惋惜着被朗姆酒瓶砸坏的路易十六风格书桌。

“我猜你不大习惯收拾残局,嗯?”他头也没回地问Illya。

“我十岁之前就没干过活。”

Solo睁大了眼,然后想起了Illya倒霉的父亲,决定保持沉默。

而他不知道的是,俄国人此刻正注视着他的背影,艰难地酝酿着措辞。Illya没有告诉Solo,上楼之前,他又接到了Oleg的电话。

“一切顺利吗?”那头说。

他回答,是的。

“那个美国人呢?”

“没出什么岔子。”

“你有事在瞒着我。”克格勃特工组长洞若观火。“让我重申一遍,不管那个美国人做了什么,全部都要向我汇报。”

好的,Illya说。他顺手牵羊,偷了一幅画。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

“你为什么不当时就告诉我,Kuryakin?”

“我当时赶着去给意大利同志送东西。而且他告诉我中情局默许这种做法,”他又补充道,“他说他偷画只是为了钱。”

“我们能相信美国人吗?”

“不能。”Illya诚实地说。

“我们能排除这背后有什么鬼把戏吗?”

“也不能。”

“从我们的过往经验来看,在一切罪恶的背后,都有一个钢铁般确凿无疑的黑手,”

克格勃头儿打住,等着他接下去。

“那就是美国。”Illya立刻说。

“没错。”Oleg冷漠地赞许道。“把那幅画找出来,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

说完,克格勃头儿把电话挂了。

而此刻,Napoleon Solo捡起了最后一块玻璃渣,将它扔进垃圾桶,把手擦干净,然后扫视了一圈房间——一切都井井有条。于是他终于满意地在Illya对面坐了下来。

“那么,”美国人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葡萄酒。“我们来谈谈?”

“你先谈。”

“好的,我先谈。——克格勃管聊天叫什么?”

“清算。”

“好的,”Solo将木塞塞回瓶口。“那我们就来,唔,清算一下,我也想把今天的事彻底了结了。”他啜了一口酒。“首先,我在任务中顺手拿了一幅画——”

“偷。”Illya坚持道。

“然后,你转手就将任务成果送给了意大利游击队。”

“他们是一个有地位的党派。”苏联公民说。“注意你的措辞,牛仔。”

“这意味着什么,Illya同志,”Solo若有所悟。“这意味着,我们两清了。”

“我救了你的命。”

“在那之前,我也救了你的命。”Solo提醒道。“而且冒着生命危险,那是毫无私心的慷慨之举,相反,只要一有机会,你就想置我于死地。”

“‘毫无私心。’”Illya重复道,然后哼了一声。“你今天下午刚告诉我,你是个单纯的利己主义者,你对于别人的死活毫无兴趣。”

见鬼。Napoleon Solo微笑,同时在心底诅咒了一声。俄国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他的思路怎么还这么清醒?

“确实如此。”美国人说。

“那么,利己主义者,”Illya拿过酒瓶,给Solo再斟了一点。“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Solo知道自己能回应。他依旧比俄国人更擅长言辞——至少,英语是他的母语,不是他的。但那不会是完美的,滴水不漏的一句话。美国绅士拿起酒杯,晃了晃,“只是想知道,”他啜了一口。“对于两个本应该是敌人的人来说,”同时斜眼看向Illya。“是否也有这么做的可能。”

他说完了。然而,头一次,Napoleon Solo觉得自己有点心虚。

Napoleon Solo很清楚,如果他的俄国搭档知道他那晚做了什么,他现在就不会安坐在这里,小酌意大利葡萄酒,谈论利己主义。至少会断三根肋骨,肯定的。Illya驾着汽艇命悬一线,而他却待在暖和的卡车里看戏,歌声温柔,身边还有一块三明治,一瓶Riffino的基安蒂陈酿。眼前是一块夜色的银幕,机关枪无声地扫s_h_è 出涟漪,油桶在水面上炸出连串的璀璨烟火,就如一场默片,只是无故事亦无剧场。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些色彩斑斓的海报,黑暗中闪烁不定的光,笨拙地入座的观众,一个男孩独自坐在百老汇剧院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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