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非常态穿越报告 作者:苍耳常思【完结】(48)

2019-06-18  作者|标签:苍耳常思 穿书 年下 江湖恩怨

  纪潜之抬头,瞳孔猛烈收缩,无法说出话来。纪桐站在对面,一脸漠然地望着他,手里还提着染血的剑。红色如梅花点点散落,印染在素净衣衫上。地上躺着具女尸,虽然看不清样貌,但纪潜之知道她的身份。

  十一年前,父亲半夜归家,在他面前杀死了娘亲。

  然后,又给了自己一剑。

  纪潜之重新回到昔日场景中,只觉得神思混乱不堪。他看着纪桐向自己举起剑,喉咙堵塞得难受,发不出任何音声。

  父亲……

  他有很多话想说,很多话想问。

  可纪桐的剑已经挥下。纪潜之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也无法制止父亲的杀戮。

  住手啊。

  住手啊!

  他张大了嘴巴,无声嘶喊着,在同时用手中的剑劈断了纪桐的脖颈。

  头颅掉落下来,骨碌碌滚到纪潜之脚边。那双充满冷意的眼睛还死死盯着他,盯着他。

  “不是……”

  纪潜之嗫嚅着,脸上热津津的,不知是泪还是汗。

  “不该是这样……”

  他继续跑,丢弃身后的死尸,漫无目的地向前奔逃。他遇见身受重伤的师姐,也看到奄奄一息的师父。这位形容枯槁的老人坐在血泊里,极费力地伸出手来,反复叫他。

  “潜之,潜之……”

  “我原本想让你留在半面崖,平平安安……”

  但纪潜之杀了他。

  杀了所有见到的人。

  他的身体和魂魄好似被劈成两半,行动不听使唤,精神接受拷打。在这种不协调的煎熬中,纪潜之只能盲目逃亡,直至被脚下树根绊倒,摔得浑身是泥。

  “哈……”

  他跪着边喘息边笑,断断续续地笑,声音越来越大。

  “都是假的……”

  这些人并不是自己杀死的。

  一切都只是场醒不来的噩梦。过于逼真,难以逃脱。

  ——真的吗?

  纪潜之听见脑中有个声音在问。

  他不由绷紧了脊背,指甲死死抠着地面。

  “潜之。”

  傅明在身后出现,用疑惑的语气问道。

  “你怎么了?弄得满身泥。”

  纪潜之清了清嗓子,将眼底的s-hi意压下去。

  “没什么,我被梦魇住了,总是见到自己杀了爹娘师父……”

  傅明走到面前,蹲下身来,抬手抚摸他冰凉渍s-hi的脸。

  “为何是梦?这些不都是真的吗?”

  纪潜之愣怔,望着傅明温润而漠然的神情。眼前隐约闪现无数零碎画面,刻意被埋藏的记忆开始泛出水面。

  “都是……真的?”

  他重复着傅明的话语,艰难问道。“是我……杀了……他们?”

  “对,就像这样。”

  傅明渐渐笑起来,褐红色的血迹自嘴角溢出。一把剑赫然c-h-a在胸腹间,而剑柄正握在纪潜之手里。

  纪潜之慌张后退,连带着剑被抽离。傅明瞬间倒地,大片血色染透衣衫。

  “不是我,不是我……”

  他扔了剑,想要抱住傅明身体,却又停步不前。

  “师兄,对不起……”

  对不起……

  纪潜之不停的道歉,嗓音带了哭意。

  他已经分不清真假,就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要丧失。在快要发疯的境地里,他转身再度逃开。

  离开这要命的地方!

  只要离开,说不定就能结束这荒诞的梦境。

  纪潜之找不到森林的出口。他犹如一只落入陷阱的困兽,除了横冲直撞,没有任何方法。

  他不断地遇见双亲,遇见半面崖的人,遇见所有他珍重的对象。不同的场景,相似的结局。不知有多少次,他扭断傅明的脖颈,或是捅穿娘亲的心脏。他的眼珠蒙着一层血雾,耳朵里灌满了哀哭与嘲笑,身上脸上全是s-hi黏液体。

  到后来,纪潜之不再挣扎,也不再丢弃手中的剑。

  一遍遍杀死至亲。

  一次次重温旧梦。

  他逐渐变得麻木不仁,连显露表情都很困难。身体的某一部分正在死去,冰凉窒息的疲惫不断泛上来,壅塞气管,淹没口鼻。

  与此同时,所有被封闭的记忆慢慢展现。他记起了城北武馆的事,也想起来自己被喂食长梦散的场景。虽然药效还未褪去,但他的神志已然清醒不少。

  现在纪潜之找到了出路。

  他朝光亮处走去,途中再次遇到傅明。

  “你看起来很累。”傅明说,“江湖是非太多,不如随我回半面崖?或是乐阳山,那间木屋虽然破旧,好歹也算我们的家。”

  纪潜之喉结滚动,低低应了一声。

  他走近几步,额头抵着傅明的肩膀,哑着嗓子说道。

  “想回去。”

  “我想回去……”

  乐阳山的家。半面崖的厢房。洛青城的宅院。阳光灿烂的练武场,悬崖开满繁花。想回去。

  纪潜之用剑刺穿傅明肚子。他看着师兄惊愕而充满痛楚的表情,轻轻笑出了声。

  “我该回哪里去?”

  属于他的容身之处,早就没有了。

  (十五)

  纪潜之被抛进无忧林的第二天,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再出现了。

  服食长梦散大抵没有好下场,就算不死,也会疯掉。纪潜之用了太多的剂量,决计是没有活命的可能了。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魔教。

  白枭从重花殿出来,路过花园的时候,正撞见几个眼熟的姑娘凑作一团,抽抽噎噎地哭着。原本装扮精致的脸庞被眼泪一糊,变成了浸水的画布,五颜六色好不奇怪。

  回想起来,这些人总是出现在纪潜之周围,递手帕传情诗,整日里热闹得很。白枭从未放在心上,现在却觉得,有人惦念纪潜之也挺好。

  她穿过花园,前往刑堂办事。路上很安静,她默不作声走了一会儿,视线里突然闯入一片模模糊糊的黑色。

  白枭下意识顿住脚步。那黑色越来越近,轮廓也逐渐显露清晰。披散的发,糊满血污的脸,沉重而s-hi黏的衣衫挂在身上,不时有液体顺着衣摆袖口滴落下来。

  ——纪潜之。

  即使看不到对方的脸,白枭依旧认出了他的身份。

  不知为何,她并不感到意外。任何离奇的事情放在纪潜之身上,都会变得合乎情理。就好像有一股执拗而可怕的力量,支撑着他,cao控着他,逼迫他熬过所有糟糕艰难的处境。

  “你看上去还不错。”

  白枭打量着纪潜之,出声提醒道:“如果还能走,就回去休息,我会派人过去替你疗伤。”

  纪潜之似乎没听到她的言语,沉默着继续前行。两人擦肩而过时,白枭皱眉,伸手去抓纪潜之的胳膊。

  “你听不见?我让你……”

  她的声音卡住了。

  纪潜之略微侧头,眼珠转动,不带感情地看了白枭一眼。

  只一眼,白枭浑身如坠冰窟,彻底无法动弹。她的手悬在半空,而纪潜之已经离开,只剩令人作呕的铁锈气味残留在空气里,久久无法散去。

  半晌,她终于缓过神来,用僵硬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刚刚纪潜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彻底冰冷,全然陌生。

第45章 微不足道

  (十六)

  从这一天起,魔教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纪潜之浴血而归,进入重花殿,与魔教教主见面。无人知道他们如何交谈,但纪潜之再没受到任何责难与惩罚。

  教主对纪潜之的态度逐渐温和起来,甚至可称为热络了。纪潜之养伤期间,有最好的医师照顾;伤愈之后,两位教主也常唤他陪伴,共同出入各种场合。

  白枭知晓教主脾x_ing,也能隐约猜到一些因由。

  这对兄弟在长梦散事件里意外得了乐趣,又觉得现在的纪潜之称心合意,所以愿意表示亲近。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们的处事方式都没有变,始终简单而幼稚,天真而不可理喻。仿佛除了年龄,样貌与心理永远都停留在少年时期。

  从无忧林回来的纪潜之x_ing情大变,简直像换了个人。爱笑,会演戏,喜怒无常难以揣测,对待任何事都漫不经心。

  漫不经心,而且残忍。

  他替教主处置人犯,手段几近虐杀。重花殿的夜开始变得漫长,有时整夜整夜亮着灯火。待到天明,纪潜之从里面出来,身上总是携带着浓烈刺鼻的腥甜味道。

  很多人说,他和教主越来越像。更有人说,教主已经纳纪潜之为亲传弟子,甚至把一身神功也传授给了他。

  这些流言传到白枭耳朵里,使她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她清楚教主并没有收纳弟子,所谓的传授武功,也只是某人私下的指点。

  可她就是觉着不安。一种对于未来模糊的不安。

  纪潜之和教主相处时间越久,越得其宠信。吩咐给他做的事情逐渐增多,相应的,他手里的权力也不断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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