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珏向后靠了靠,脑袋窝在萧乾肩上,手钻进了萧乾袖子里。在萧乾打了个哆嗦后,便开始往回缩。
“哎,”萧乾按住他,“塞着,相公给你暖暖。”
他一手笼着小皇帝两只手,一手转动着铁签子。
烤红薯的香甜气味缓缓散开。
“熟了。”萧乾叉开一个看了眼,卸下来,用帕子裹住,塞到方明珏手里,“小心烫。”
小皇帝捧着红薯缩在萧乾怀里,“不烫。”
萧乾伸手,方明珏一躲,把萧乾逗乐了,“怎么着,还怕我抢你的?给我,我给剥了,你带皮吃?”
方明珏看他一眼,似乎在怀疑以萧大戏精的恶劣程度,出口的话几分真假。
萧乾没好气地拿下第二个熟了的红薯,手脚麻利地剥干净,给方明珏捏了块送进嘴里。
“甜的。”小皇帝抿了下嘴。
“当然是甜的,还能是咸的?”萧乾笑了,没忍住,低头蹭了蹭小皇帝的脸,软乎乎的。
萧大将军满心溢满了甜蜜的烦恼,又捏了捏小皇帝的手指。
方明珏顺着他的力道展开手掌。
五指修长,骨节微凸,形状优美。他像是一夜之间退化了般,如同个幼童一样伸手按在萧乾手心里,比了比,“差点儿。”
“我早便说,你比我小。”萧乾言外之意十分丰富。
他勾着手指,缠住方明珏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肖棋,”方明珏偏头,唇角勾出点弧度,似是忍俊不禁,“我一直便困惑,你怎的如此不要脸?”
“我要你便行了,要脸作甚?”萧乾脱口而出。
话音一落,两人俱是一僵。
夜风清寂,仿佛穿胸而过,一下子将人灌得冷彻。
方明珏的手指动了动,不自然地往回收。
萧乾半路截住,握着他清瘦的手腕塞回怀里,声音沉而有力:“别多想。今夜我未称你陛下,你也无须唤我肖棋。寻常人家也当如此守岁。”
方明珏默然半晌,忽然道:“有酒吗?”
“酒?”萧乾一愣,将外袍脱下来给他披上,“我去找找。有酒也太凉,得温温。”
萧乾进了厨房,没一会儿拎着一个小桌子和一坛酒出来。
他还翻出一套酒器,只是毫无风雅骨的萧大将军摆弄不明白,方明珏看不过去,上手点了小炉子,架着煮酒,还颇为讲究地熏了一支香,腾着徐徐的烟岚。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萧乾一口梨花白,一口烤红薯,瞧着眼前,千搜万刮地从肚子里摸出一句诗来,只觉如此贴合此情此意。
“肖棋。”方明珏酒量似乎不好,几杯下肚,已然红了脸。
他慢腾腾往萧乾怀里靠,然后在自己衣襟里摸了摸,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翻开,“你……你我试试。”
萧乾诧异地低头一看,顿时被满满一页春宫图糊了一脸。
他一口老血在胸口撞来撞去,冲上了脑袋,按着小皇帝腰的手都抖了,“你你你你知晓……这是何物吗?”
小皇帝没答他,慢吞吞伸手搂住他脖子,眼半合,凑了上来。
温凉的柔软若即若离地蹭上唇间,萧乾心口一炸,手掌一按方明珏后颈,直接咬了上去。
“嗯……”小皇帝被咬疼了,酒都醒了一半,往后退。
煮熟的鸭子都钻进嘴里了,萧老流氓还能让他飞了?
舌尖安抚般扫过削薄的唇瓣,温柔地顶了进去。脖颈上推拒的手顿时一僵,慢慢缠得更紧了。手臂间揽着的腰似乎也软了下来,虚塌塌地靠过来,像搂了团融掉的水般,几乎让人溺毙。
“不……”
方明珏被微微放开时,唇色红得滴血,不住地微微颤抖着,语不成调。
萧乾克制地轻吻着他的唇角,将那点s-hi意一点一点舔去,“陛下,还想试吗?”
方明珏被这沉哑的一声叫得无比羞耻,两片长睫颤抖如受惊的蝴蝶。然而受了惊,却更加依赖地抓住这处依靠。
“皇后……”
萧乾慢慢平复着呼吸,“臣在。”
方明珏半闭着眼,低头靠在萧乾肩头。
“嗓子哑了?”萧乾倒了杯酒,“喝一点。”
方明珏张嘴,酒液淌进了几滴,萧乾就挪开了,迎着小皇帝不满的眼神,淡定道:“别多喝,喝多了怕你非礼我。”
方明珏一口唾沫含嘴里,真想啐死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陛下,臣好冷啊。”萧乾忽然道。
方明珏脑子有点浆糊,道:“那便回颂……”
一张嘴,又被咬了。咬得不疼,却很痒。然后细细密密的安抚再度卷上来,像一张巨大的温柔的网,将他缚得死紧。
“陛下……你好烫,暖暖臣。”萧乾将两片唇瓣挑开,嗟磨着,吐着滚烫的气息。
方明珏半睁的眼透出一丝迷离的光,他仰头在萧乾下巴上狠狠咬了一下,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
萧乾嘿嘿笑起来,不闹了,开始给小皇帝剥红薯。
就这般依着靠着,有一搭没一搭捏着红薯,喝着小酒,只觉畅快惬意得不行。
在御膳房的院子里坐到月上中天,更寒露重了,才不得不起身。
似乎这烤红薯真是对了方明珏的胃口,只吃了半碗面条的小皇帝一口气吃了一个半烤红薯,撑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萧乾收拾了东西,拉着人慢悠悠往颂阳殿晃荡。
“夫人,几个月了?”萧乾半扶着方明珏的腰,调笑道。
方明珏吃撑了颇有些懒洋洋的,挪着步子,懒得理他。
此时此刻,他心中难得静得很。
仿佛一面往日里暗涛汹涌的湖,忽然之间风平浪静,安谧得虚幻。
高耸的宫墙如壁垒般沉沉压下,一线天光落下。
往日寂寥痛苦的路途突然变得平和温润,令人恋恋不舍,难抵尽头。
天上忽然落下雪来。
“下雪了。”
方明珏伸手接了片雪花,还没来得及诗情画意一番,便忽然双脚悬空,被萧乾一把抱了起来。
“你!”
萧乾抱着人便跑,“你什么你?雪下大了染了风寒,有你受的。”
萧大将军如一只脱缰的野狗般窜回了颂阳殿。
颂阳殿内暖意融融,灯火盈满室。
两人沐浴过,围着一床被子坐在矮榻上,方明珏伸手要去摸奏折,被萧乾十分狠辣地打了手背,萧大将军嚣张极了:“再摸便打屁股。”
“欺君罔上。”方明珏冷哼。
“我欺的君还少?”萧乾无所畏惧,甚至伸出一只手在被子里摸来摸去。
方明珏被摸得痒痒,不甘示弱,绝地反击,直接伸脚去踩萧大将军的胯.下。
“哎呦!谋杀亲夫了!”萧乾跳起来,把人扑到床上,压着手腕挠痒痒,“还老不老实,嗯?”
“哈哈哈哈……”方明珏挣扎着,忍不住笑,头发全蹭乱了,双颊绯红,“你放开!肖棋……朕、朕治你的罪!”
萧乾看着人在身下扭动,领口微开,好一幅活色生香。
“乖,别动了。”一把按住方明珏的腰,萧乾哑声道,“再动,你便真得动一夜了。”
方明珏一时全身僵住,真不敢动了。甚至连微微喘息都憋住了,整张脸都红起来,瞪着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看着萧乾。
“小兔崽子。”萧大将军磨了磨牙,用被子把人裹严实了,才敢再抱上去。
夜深,窗外烟火气也渐渐熄了。
方明珏露出半个脑袋,耷拉着眼皮,闷闷地轻声道:“困了。”
“困了便睡,”萧乾低声道,“明日有宫宴,你又不得歇。”
“还要守岁。”方明珏微抬起眼。
萧乾起身熄了烛火,室内一片沉黑,“来年再守,岁又不止一年。”
方明珏闭上眼,耳听着萧乾爬上床,钻进被窝的动静,心中却漠然地想,岁不止一年,只怕你许我,唯此一年而已。
次日大年初一,一大早宫内便忙碌起来。
宫宴不同其它,隆重至极,萧乾早早被挖起来,带着霖铃cao办。
方明珏恍然起身,醉意早就散了。只是回想起昨夜荒唐,便当了缩头乌龟,头次赖了床,直到萧乾出了颂阳殿,才起身洗漱,去了御书房。
萧乾从未接触过这般繁琐的事宜,本以为十月初十皇后生辰已够恶心人了,未成想年下宫宴有过之而无不及。
诸多规矩讲究得恨不能让萧大将军掀了棺材板,把南越的开国皇帝给揪出来揍一顿。
从早忙到晚,甚至连徐慕怀都被揪出来帮了把手。
宫宴准备妥当,夜色间,众臣入宫。
女眷照旧被安排在楼阁之上,许是有徐慕怀个妖艳贱货挡在前面,萧乾这边便冷清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