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惹年少 by:淡水马克思【完结】(28)

2019-01-30  作者|标签:淡水马克思

涂宇没有说什么,但是我感觉到了他脸上不好的颜色。他不过是个孩子,从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沉默在我们之间爆发,让我突然有了不能言说的隐忧。

我送师兄到了火车站,他在将要进站的时候又不放心地回过头:“老幺,我多说几句你可别嫌师兄烦。下楼的时候我在阳台上看到他了,那孩子,我看年纪也太轻了,老幺你可别犯糊涂,就算不为了你自己想,也该为了他想想,将来,可别让人家怨你。”

我没有说话,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送走了师兄,我回家,心里一直有点堵。师兄说得对,我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涂宇想想。我们在一起,好像是顺其自然,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些无法承担的后果。就算现在在一起了,那么将来呢?他总归要毕业,总归要离开,或许有一天,我会结婚,会有小孩,我们会彼此相忘。想到这里我没法在继续了,心里的闷气愈发浓了。

推开家门,我意外地发现涂宇还没有走。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客厅里,像是专门为了等我一样。

“涂宇,你怎么还没走?”也许是想得多了烦,我忽然有点生气。

“你巴不得我走?”他看着我,有些负起。

和他平和相处了这么久,我已经很不习惯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了,我看着他有点无理取闹的样子,坏心情也一下子爆发了:

“涂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他还是带着气,不依不饶的:“他是谁?就是你的旧情人是不是?我在这里妨碍你们叙旧了是不是?”

他居然是这样想的。

我忙摇摇头冷静下来:“涂宇,我们别为这个吵,他不是旧情人,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他一下子逮着出口了:“苏全景,你编吧。只是朋友他知道你那个?只是朋友他管得着你误了终身?只是朋友你连话都不让我说就赶我回房间?苏全景,你对你爸妈都没这么愧疚过,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对不起他?”

我几乎喊出来:“涂宇!你胡说什么呢?!”

他偏要接着说下去:“苏全景,真看不出来你还喜欢那样儿的,我还以为你就喜欢年轻的,就喜欢搞学生呢。他那副样子,就算是年轻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要看吧,怎么?他现在老了,你瞧不上了,就拿我来填窟窿么?苏全景,你连你爸妈都不怕,怎么偏就栽在这么个老家伙手里?”

我想都没想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给我打懵了,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闭嘴。”咬得紧紧的牙根里终于挤出了两个字。我打他了,那一刻,我比他还要疼。心里满满都是痛苦和疑惑,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锐、变得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的脸扭曲了两秒,接着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也慢慢冷静下来,颤颤地说:“苏全景,和你在一起,我是不是就得一辈子躲在房间里永远不能出来见人?跟我在一起,就真的这么见不得人么?我讨厌这样。”

我说:“涂宇,这个你还不懂么?你要是这么认真,那我们真的没法在一起了。”

他愣了几秒,接着说:“苏全景,你别老说我什么都不懂,我他妈就没像今天这么认真过。我总想着毕业也好,去别的地方也好,哪怕是你要结婚我都没有想过要离开你。可今天我明白了,我犯贱,我一厢情愿,我他妈就是耽误不起你。你不要认真,那么我告诉你,我不想玩了,我玩不起,我走,行不行?”

他说着,捡起了地上的背包向门口走去。我想喊他一句,却如骾在喉。他拉开门的时候一股寒风猛然袭进来,随着他的离开,房间里瞬间变得非常清冷。

我残存的意识让我追到了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说不出来是单薄还是失落。我想叫他穿多一点衣服,可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觉得无力过,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却连一个挽留的理由都没有。

我想起师兄的话。究竟是谁耽误不起谁呢?他真的太年轻,而我,太惶惑。一瞬间像是所有的重压都崩塌了一样,我被狠狠地压在下方,不能动弹。

第二十四章:言与默(十二)

他走了。我不确定他只是偶尔出门、依旧会回来响亮地说一句“我回来了”,还是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门口。

他走得真急,连我帮他打的大包他都没带,里面有我特地给他买的羽绒服。我看了看抽屉,他也没有带多少钱,因为住在这里,他早就不会自己管钱了,让我愈发觉得他就像是离家出走的小孩子。

冷静下来我最清晰的感觉不是伤心,也不是失望绝望,居然是心疼。我心疼他,好像成了一种习惯了。我早就习惯了把他照顾得好好的,看着他活蹦乱跳地出门或是回家,我知道他的所有,知道他好或是坏,知道他要什么,好像唯有这样自己才是安心的。

我也清楚地知道,尽管师兄那样教导过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分开。一生一世我们真的承诺不起,但是,我不能想象没有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我知道自己自私,也知道他不过年少,我不能拴着他一辈子,可是,我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认真的。这样的感情本来就已经够薄弱,要是还彼此发难,那就真的只剩末路了。终于,我还是不能用自己所谓的理性去强迫自己,想明白了之后我先去了学校,托别的教练给他捎去了五百块钱。

他生着气,我不能直接去找他,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我一点微薄的“在乎”。办完这件事之后我的心里却更空了。他一个人在外面,吃的什么?天太冷了经不起凉会不会感冒?还有,会不会闯祸?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就像是那个时候我会因为一个电影而产生可怕的梦魇一般。

只是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找他。我常想自己活了这么多岁,真的有些事情还是会非常迷茫。这是我第一次和他闹这么僵,我没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更何况,我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闹闹别扭这么简单的。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没有去找他,他也倔着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感觉自己实在心事重重得太明显了,上班下班都笼罩在一股低气压中。

就又这么挨了几天,涂宇的教练突然回来了。他是回来处理一点什么事情的,看样子不打算多留。我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了一般,终于还是忍不住跑去问起了涂宇,怕教练疑心只说他跟我有点远亲关系。

教练说:“他挺好的,就是有点感冒,前天跳高的时候差点扭着,不过没什么事了。”

我的心都疼坏了,心里直骂,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心里想着,却连假都顾不上请,出了学校就坐车去找他了。在车上我一个劲儿地想,等见到了他,一定要好好骂骂他。细想,其实我并不是真的生气,我只是需要一个去找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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