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风]回家 作者:青霓青璃【完结】(5)

2019-06-20  作者|标签:青霓青璃 西方罗曼 制服情缘

  随着战事逐渐吃紧,我们的任务越来越繁重,同时,在后方的游击队组织的破坏行为也越来越猖獗,几乎整个12月我都在哈尔科夫的德军司令部大楼外站岗,和我一起的还有几个同连队的战友,这让我没有工夫去想别的事,因为那段时间里我的精神高度紧张,生怕哪里打出一颗子弹来。

  自从在基辅道别后,我再也没见到过那位英俊的冯·卡格内克上尉,尽管他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也许,在战争结束以后,我会把他写进我的个人回忆录里,就像我现在正在做的一样。战争最残忍的一点就是,它能让你遇见原来你根本无法遇见的各种各样的人,但又能让你们毫无征兆地永别。从正式参战的那一天起,我们连已经有4个人牺牲了,我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死前的情形,他们或死于酷寒引发的肺炎,或死于游击队来自暗处的偷袭,或死于盟军的轰炸机投下的炮弹……这些在我参战初期就过早死去的人,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但奇怪的是,对于之后在战壕里目睹的成千上万的死尸,我却一个也想不起来了。他们对我而言只是阻碍前进的障碍物。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时上帝居然对我仁慈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①卢布林:波兰东部城市。

②《艾丽卡,我们爱你》:二战时德军中广为传唱的歌谣。

③即阿拉曼战役(1942.10.23-1942.11.3):第二次世界大战北非战场上,轴心国德国司令埃尔温·隆美尔所指挥的非洲装甲军团与英国伯纳德·蒙哥马利将军统领之英联邦军队在埃及阿拉曼进行之战役。这场战争以英国为首的盟军的胜利而告终,彻底扭转了北非战场的形势。

④第六集团军:二战中德军的一支陆军部队,是斯大林格勒大会战中的德军主力部队,由保卢斯指挥。

⑤即斯大林格勒战役(1942.6.28-1943.2.2):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纳粹德国对争夺苏联南部城市斯大林格勒而进行的战役,是东部战线的转折点。

⑥沃罗涅日、罗斯托夫:苏联城市。都在斯大林格勒附近。

  ☆、第二章 基辅-卢布林-波兹南(下)

  那天晚上,我受高尔斯军士长的命令在司令部门口巡逻。这里原本是一片空地,这会儿停满了德军的各式军用车辆。如果有游击队员匿藏在这里的话,他们能轻而易举地在车辆间隙中向我s_h_è 击,而我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准他们的位置,只能盲目地朝四周开火。在这种情况下,我必死无疑。

  想到“死”这个词,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并把头往高高立起的棉制衣领里缩了缩。我才17岁,刚从高中毕业,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撇开当飞行员的虚幻梦想不谈,原本我的计划是去图书馆工作,那儿一定缺少一个像我这样的图书管理员。虽然我在实科中学里坐第一排(①),但那都是该死的数学的错,要是没有它,我一定能进入文科中学(②),并且成功到大学里深造。

  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呢,我还没有和赫尔穆特和好,还没有回家再陪一陪爸爸妈妈,还没有看到小时候种下的小树健康长大……我是如此年轻,以至于我从未认真思考过关于遗书的事。谁会在十几岁就想到死亡呢?

  这时我确实彻彻底底地慌了神,我感到我的四肢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但这并非出于寒冷。我抬头看向晴朗的夜空,上边密密匝匝地排布着明亮的繁星,看起来就像是天堂的地板透下来的小洞投s_h_è 出的光芒。

  那么,在我死后,我会有资格升入天堂吗?我会见到各位圣人和圣母,乃至天父吗?……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一个响遏行云的叫声突然从我身后响起,着着实实把我吓了一跳:“喂!哨兵,你在发什么呆?你是哪个连的?”

  我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穿盛装的军官——司令部一定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否则他们是不会特意穿上这套礼服的。我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枪托,又咽了一口气,这才小心谨慎地回答:“我是7连的,名字是舒曼。”

  “格拉维茨少校,今天就不找士兵们的麻烦了吧?”他身后又传来另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这声音清脆悦耳,比那个少校的好听多了。

  “冯·卡格内克上尉!”格拉维茨少校转过身看到来人,高兴地同他打了个招呼,“你从维罗内(③)回来了!真高兴看到你毫发无损。”

  冯·卡格内克上尉笑了笑,接着转头看向我。当我从黑暗中辨别出他的形貌时,我几乎要以赞叹的语调惊叫出声了——这位年轻的军官穿上了党卫军最为华丽的黑色礼服,一顶镶着鹰徽和骷髅徽的黑色大檐帽戴在他梳得整整齐齐的金发之上,制服外的纯黑翻领保暖长款大衣将他的身体衬托得更为修长。我敢保证,要是这儿出现一个女孩儿,她一定会立刻爱上他的!

  “格拉维茨少校,我能否带我的一位朋友一起参加聚会?”冯·卡格内克上尉问,“这位是舒曼先生,他是一位年轻但勇敢的士兵,刚刚结束了两小时的值岗任务。”

  格拉维茨少校皱起眉头仔细端详了我一番,看在他的份上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但你可不能乱跑!”

  而我还沉浸在他记住了我的名字的激动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即将进到哪里去。我们三人以一种奇怪的阵型行走在停车场上:他们两个军官并肩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交谈;而我,一个小兵,背着步.枪拖拖拉拉地走在后边,时不时吸一下被冻得通红的鼻子。

  我在这栋充满东欧风情的宫殿般的别墅的门廊处放下身上的武器,跟在冯·卡格内克上尉的身后走进了不曾步入的哈尔科夫德军司令部大楼。在踏进大门的那一刻,我不禁为乌克兰建筑艺术之精美绝伦所惊叹。从屋顶悬下的奢华水晶灯与两边呈拱状将背后的阳台门环抱起来的楼梯相映成趣,墙上、天花板上满是色彩缤纷的东正教壁画,整个大厅金碧辉煌,与几个月前我在基辅参观过的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内景不遑多让。

  直到这时,从室内放置的一棵挂满礼物的高大圣诞枞树和周围遍布的圣诞铃铛里,我才完全反应过来——今天是圣诞夜!

  难怪大厅里站满了盛装出席的军官们和他们美丽动人的太太!每个人的脸上都光彩照人,就连担任侍者的俄国战俘也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虽然东正教的圣诞节还要等上十天,但谁不会被现场满溢出来的欢欣所感染呢?

  等到冯·卡格内克上尉与所有前来向他问好的同僚寒暄了一遍以后,我才走近了几步,小心翼翼地说:“圣诞快乐,冯·卡格内克上尉。”

  “圣诞快乐,舒曼。”他从侍者端来的盘子上拿下两个小巧的高脚酒杯,并把其中一个递给我,脸上绽开友好的笑容,“喝一杯吧,上好的伏特加。”

  我接过酒杯,埋头呷了一口。事实上,我到这儿来以后还从没喝过伏特加,尽管我的朋友们已经把它列入了最好的保暖用品的行列。我不习惯烈酒的味道,但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上级所下达的命令,更重要的是,这份邀请是从英俊的冯·卡格内克上尉口中发出的。一杯下肚后,我的腹腔像被点燃的柴火一样猛烈地烧起来,一阵由里及外蔓延的热意让我不禁舒展开自己的四肢百骸,而这份暖意甚至还攀上了我的面颊,使它烧成一片火红——也许吧。

  就在这时,悠扬的古典音乐响起,原来是乐队奏响了舞会的第一只曲子。原谅我并没有什么艺术上的造诣,听不出这究竟是哪首乐曲,但毫无疑问,这点燃了现场的气氛,大家纷纷来到大厅中央,与自己的舞伴跳起优雅的舞蹈。

  作为一名年轻俊美的军官,冯·卡格内克上尉成了在场的女士们的焦点,她们争相与他起舞,从大厅的这一头一直跳到那一头,从曲子的开头一直跳到结尾,她们丝毫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看得出来,他已经开始疲劳了。

  我坐在角落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但更让我关注的是这里各种各样的美味点心,我甚至吃到了和我妈妈在家烹饪出的味道十分相似的姜饼。要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吃过真正的甜食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超过一个小时,乐队终于停止了演奏,全场骤然安静下来。紧接着,一位穿着深蓝色礼服的美丽女子走到大厅正中央,朝所有人微笑了一下,开口演唱起那首脍炙人口的《莉莉·玛莲》(④)。虽然在我听来,德语版的歌词并不如玛琳·黛德丽(⑤)演唱的英语版那样动听,但她的举止投足之间确实与那位好莱坞的美艳女星有几分相似之处。

  正当我全神贯注地欣赏这位女歌手的表演时,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想出去透透气吗?”

  我收回视线,发现冯·卡格内克上尉正看着我。我知道,我是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的,所以我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去。我们绕过拥挤的人群,轻轻打开阳台的大门走了出去。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结起来,每个人讲话都像抽烟似的吞云吐雾。

  “您的舞蹈跳得真好,冯·卡格内克上尉。”我恭维道。

  “谢谢,”他回答,“你为什么不来一起跳呢?”

  “我跳得太糟糕了,”我摇摇头,“事实上,从小就没有人教过我怎么跳舞。”

  “我来教你。”他的这句话让我受宠若惊。但不等我推辞,他就牵起了我的手,并把另一只手放到我的腰间了。他领着我迈了几步,忽然意识到此刻我跳的是女士的舞步,于是笑着说了声“抱歉”以后把我们的动作调了调,这下换作我搂着他了。

  “一,二,三,四……”他一边跳,一边数着拍子。在他的指导下,我很快进入了状态,不出一会儿,就学得有模有样。这让他喜出望外,“你学得很快,舒曼。我认为你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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