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良刚想继续问,姜胜的手机响了,是林秋白的回电,姜胜直接开了免提接听。
“姜胜……”电话中林秋白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你……你快来公司……我在公司找到了一份文件,但是……但是大伯好像发现我了……”
黄玉良也听到了林秋白所说,没顾红灯,一个左拐就掉头。
一席粗布白衣的林秋紫跪在观音殿外,叩首、祈愿、吟诵,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为憔悴的容颜镀上一层光晕。
李焱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林秋紫说,她想为父母求个安稳的来生,又说,自己的污秽之身不能进殿脏了菩萨的净土。
见林秋紫准备起身,李焱过去把外套给她披上,将这瘦弱的姑娘扶起来,“现在这天儿晚上还是冷,进屋去吧,大婶儿应该准备好临时过夜的东西了。”
“李哥,你说,有轮回转世吗?”林秋紫抱住自己的臂膀,“原先我是不信的,但是现在不确定了。”
“应该是有吧。”李焱其实和林秋紫的心境一样,在经历过很多神异的事情之后,有些事就不能非常确定是或否、有或无了。
“我觉得有。”林秋紫朝着观音殿的方向,“而且我还觉得,即便喝了孟婆汤,忘了所有的事,一些上一世的缺憾仍会在心里,然后下一世会不自觉地去弥补这些缺憾。”
“你……”李焱不好接话,“你还年轻,想下辈子的事儿早了点……”
林秋紫笑笑,“谢谢李哥。”
“心绪繁乱却是通透得很。”
忽然的人声,让李焱和林秋紫吓了一跳,转过身,就看一青年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李焱一细看,正是那位给红绳附咒的怪先生。
“是你……”
“好有缘,又见面了。”青年慢慢踱步过来。
“你……您到底是什么人?”李焱知道眼前这位青年肯定不是人类,但实在不好判断他的目的。
青年笑笑,朝林秋紫伸出手,“我这么说很唐突,但是,请您跟我走吧。”
林秋紫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李焱,她也清楚这位青年不声不响地凭空出现不会是人类,然而又和李焱见过的样子,当即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先生,”李焱一手护住林秋紫,“咱们把话说明了吧,这姑娘不是普通人,我知道您也不是,但是您突然说要带走她,也得把话说清楚吧。”
“这位小姑娘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是没办法在人世生活的。”
“那您要带她去哪?”李焱一听就觉得这说法很诡异,“难道是那种……那种什么,复层……内层空间?别的维度?”
青年也似乎有些许讶异李焱知道这种概念,“大概是那里。”
“那和囚禁她的地下室有什么不同?”
林秋紫也大致明白了眼前的处境,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羽毛,“先生,您有办法去除这些羽毛吗?”
青年走上前,手指在羽毛上一拂,李焱一看,羽毛果然不见了。
“您看不见了是吗?”
林秋紫看着李焱,“你看不见了?我看还是有的。”
“先生,这个……”
“我只是将它隐藏了,但并不是永久。”青年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咒语就像一场交易,并非不可逆转,但是,想要逆转就要付出代价。”
林秋紫一听自己的情况有办法恢复,当即显得有些激动,“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接受!先生您如果知道的话……”
“不要这么说,”青年制止林秋紫,“当您认为可以用任何代价来交换恢复人类时,就代表了可以失去的事物没有一种能够与这件事价值等同。”
林秋紫犹如当头一木奉。
“就比如,如果恢复成人类的代价,是让您的父母永生永世在地狱中受尽折磨呢?”
“不!”林秋紫赶忙摇头,“我不能……”
“所以,不要轻易许诺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更不要什么都不顾就去施行一些交易,有些无形的事物,可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有多宝贵。”青年指了指林秋紫的手臂,“这可以算作交换的代价,所以不能去除,但是我可以教给您隐藏的方法。”青年看向李焱,“至少可以让人类看不见。”
“先生,”李焱是真的想要弄清楚,因为这位眼前这位青年给人的感觉太过独特,“您到底是什么人?”
青年想了想,“我不能说我是什么人,并非因为这是一个秘密,而是,我确实不是您定义中的什么人,只是偶然相遇的人里面的某一个,或许在这一时刻您觉得特殊,但是我不会成为您生命中重要的组成,所以不必知道,也不需记得。”
几乎是毫无逻辑全身都是槽点的一席装逼话,李焱竟觉得,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所以,您想带她走,是想收她为徒?跟着您修行、学法术吗?”
青年挠挠鼻子,“在现在这个年代说出这种话还真是有点难以启齿。”
“你的意思呢?”李焱转头对林秋紫,“你觉得他……可信吗?”
“姐姐!”
李焱等人听到声音转过头,只见从上山的阶梯冲上来一个人,正是林秋白。
“你怎么在这?”
林秋白冲上来拽住林秋紫,“姐姐你不能跟他走!”
“秋白?”林秋紫赶忙拽下自己的衣袖遮住羽毛,“我……我……”
李焱一个头两个大,本来以为寺中安全隐蔽,结果一个个的全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了,“你……黄玉良不是跟你说让你老老实实跟家呆着吗……”
林秋白一手挡开李焱,“你居然想把我姐姐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到底安得什么居心!”
“我……我什么居心都没有啊……”李焱想说你姐姐这是特殊情况,但是看这小子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姐,你跟我走。”林秋白拽住林秋紫,就要往山下走。
“等一下。”
又是一个声音,转角的阶梯上,黄玉良和姜胜慢慢走上来。
“你……你们……”林秋白见到黄玉良和姜胜,脸上神色顿时有些慌张。
“奇怪我们为什么没去你家公司的方向吗?”黄玉良微笑着,“若不是姜胜开了免提,他可能就被你的演技骗过去了,可惜你周围的声音,明显不是在办公室内。”黄玉良走上阶梯来,“虽然我大致对你的目的有个猜想,但是……”
“秋白,你真的是想让我们救出你姐姐,然后自己再利用她吗?”姜胜上前一步,满脸的不相信,“她是你姐姐啊!你不能这么骗我们!”
黄玉良对林秋白的怀疑并非完全取决于那通被识破的电话。
看一个人的品行,首先就要听多方不涉及直接利益的人对他的评价。黄玉良在与林家高层的接触时,就有意无意地打探了这些人对林秋白的看法,对方不说什么,神态上就是不想提,这是个微妙的反应,以至于黄玉良又着人去向底层人员问询。
结果果然如黄玉良所料,林秋白作为林家嫡系本应是某分公司的负责人,但他无心学习深造,甚至利用身份之便,s_ao扰过年轻女员工;一年前,甚至传出过有人上他家追赌债。
搁别人的话,是没那个闲心去追查林秋白的背景的,黄玉良一开始也没有这个想法,只因为林秋白在整件事中一点一滴的表现,实在让他觉得可疑。
太过殷勤了、太过急迫了、太过跃跃欲试了,就仿佛,只要尽快把林秋紫弄出来,她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一样。一个十二岁起就分离的姐弟,黄玉良难以想象这份情谊有深厚到可以让一个人与全家族为敌;若是真的感情深厚,又不可能不顾及到林秋紫的安危。可以说林秋白从头到尾已经伪装得足够好,但是却把握不好真情实感的尺度,以至于让黄玉良觉得他只是把林秋紫当做一个物品。所以当林秋白一通明显想要把他们引开的电话打来,黄玉良就猜到李焱他们被跟踪了。
林秋白看着眼前的四个人,猛地一把拽过林秋紫,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架在林秋紫脖子上,“你们少在这装圣人!我雇你们又没说不给你们报酬,你们管得着我要她干什么吗!”
黄玉良简直意外,“这么快就露出本来面目吗?我以为你还得再装一下。”
林秋白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在我的计划中你什么都不是,我只要付够钱,谁来都一样!”
“秋白!”姜胜又气愤又悲痛,“你初中时不是这样的!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们知道她身上的羽毛值多少钱吗!一群傻逼……”林秋白攥住林秋紫的手腕,捋起她的袖子,“你……羽毛呢!你的羽毛呢?!”
林秋紫几乎不敢看弟弟的神情,她只恨自己没有即刻跟先生走了,否则她不会看到弟弟真实的模样,自己对他的印象,也会停留在那个扒着木板缝隙,说想要救她的那个弟弟。
林秋白对林秋紫没了羽毛十分激动,李焱知道那是先生施的障眼法,但是他和其他几个人一样不敢轻举妄动,架在林秋紫脖子上的刀,明晃晃地反s_h_è 着贪欲,实在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