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李焱简直要为黄玉良的自我分析鼓掌叫好。
林秋紫看了看黄玉良又看了看李焱,眼前这两个人对自己身上的羽毛一点惊讶和惧意都没有,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还是有一点区别的。”黄玉良坐在床边,认真地看着林秋紫的眼睛,“根据你弟弟提供的情况,你应该是以人的身份生活了很久,被家人恶意指责为生活不检点的那个时间,才出现的这些羽毛,对吧?”见林秋紫点头,黄玉良继续,“所以说,你并不是修炼了多年的妖魔之属,只是有妖魔血脉的半妖,这个概念,你理解吗?就是你有一半仍是人。”
林秋紫抱着臂膀,“那……又能怎么样呢……”
“确实也不会怎么样,”黄玉良有发觉这个家族的异样,“但如果是一个清楚自己是什么根源的家族,不会因为你是半妖而囚禁你的,因为他们都带有这个血统,帮助你控制这种源力才是首先要做的事;如果因为你突然显现的妖族特征而感到害怕的话,那么肯定是家族中很久很久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了。”看着林秋紫因紧张而紧咬的嘴唇,黄玉良知道自己推测得没错,“而且据我所知,半妖的妖族特征,也就是原型的部分会在一出生就有,根据妖力的强弱,这个特征显现的大小也会不同,你是为什么会在十几岁时才被发现的呢?或者说为什么在突然间就有了?”
“你……请你别说了……”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我们帮不了你,”黄玉良扳过林秋紫的脸,“什么时候、从哪、从谁那得到的返祖禁咒,你如果知道的话……”
李焱觉得黄玉良的问话方式与以往不同,不仅没有一点套话的感觉,更像是咄咄逼人的审讯,忍不住上前拉起黄玉良,给他拽到一边,“你怎么回事啊?别说她了,我都被你吓着了。”
黄玉良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林秋紫,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过分,但是她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比本身就不正常的半妖族群的繁衍都不正常。
“是……是我的父亲……”林秋紫擦了擦眼角,说起多年前的往事。
六、七年前,林秋紫大约十六岁,正是花季少女的年纪,即便年纪尚轻,也对家族中暗潮汹涌的竞争有所察觉。
家族中,上一辈五个兄弟姐妹,林秋紫的父亲排行老三,由于后代是女儿,十七大锦的技艺只得了两种。林老三年轻时起便对家族事务尽心竭力,心里自然不甘心。
关于林家祖上和织女仙鹤的说法,其实最早是源自于林家内部,但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是欺骗关系,而是说早时那仙鹤下凡来,化作一美丽女子与林家祖上结合,私自传授了织锦的技术。林老三在翻遍家中古籍想要找寻十七大锦的织造技术时,翻到了这一说法,并深深信以为真,又不知从何人何处寻来降灵求祖的法子,想要召唤祖先的灵魂来得到所有云锦织造技术。
这降灵的法术需连续七七四十九天,林老三当然一直在隐秘地进行,然后就在最关键的最后一天,被林秋紫撞破,当时晴空一道闪雷劈碎了暗室,林秋紫只觉雷光耀眼,当时便昏了过去。林老三和女儿没有被雷直接劈中,生命没有大碍,但是闻声赶来的家人救出他们的时候,却发现林秋紫的手臂已经长出羽毛。
这所谓降灵的法术,倒是真的成了。
后面的事情便如林秋白看到那样,林秋紫被假以不检点之名被掌家的大伯监禁,林老三夫妻俩被勒令再也不许踏出自家大门。私自施以邪术,林家人自然不会对林老三一家有所宽容,林秋紫知道父亲所作之后,也一直在央求大伯能更宽大处理自己一家,但是大伯看到林秋紫身上的羽毛,只露出嫌恶的眼神。
堂堂林家大小姐,竟然变成一个妖怪,这要是传出去怎么得了?林老大越想越气,上前就拔下林秋紫的羽毛,那白羽在离体之后,竟变成丝线,光泽和色彩的变化丰富而美丽。本来秉着正气大义之心,但见到此情此景,林老大心中的贪婪和欲念骤然增大,他知道林老三的降灵真的有效,这些羽毛就是最初十七大锦的原料,后世越来越无法做出十七大锦,就是因为人类穷尽才思也无法制作这种材质,即便有技术,没有原料也就没有最初的光彩,仿造的材质即使再相似也是仿造的。
林秋紫的悲剧在这些羽毛变成丝线的一刻,才真正开始。
“我后来才知道,十七大锦的制造技术其实一样也没有丢失,只不过是做不出来了。”林秋紫说完来龙去脉,心中的苦涩反而去掉大半,就仿佛这一切有人分担了一般。
黄玉良回想,在看到原本的六种大锦和林秋紫新做的大锦,那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区别,大概就是原材料的部分,质感上很接近,但是有林秋紫的羽毛就感觉有种异彩。
“这人也太他妈cao蛋了。”李焱听罢整件事,只是可怜林秋紫,这真是倒了血霉了。
黄玉良看着林秋紫,如果这姑娘刚才所说是真,整件事才叫真的麻烦。林秋紫的羽毛证实了林家祖上和仙鹤的结合,但是后代一直没有出现半妖的迹象,就证明在某一个阶段,林家人也曾和某一种半妖结合过,以至于妖族的血脉断绝,后代都成了人类,就像黄玉良这种情况一样。如果是人类,没有经过刻意的修炼是不可能完成返祖禁咒的,即便完成了,将已成人身的林秋紫返还至半妖的状态,这几率微乎其微,而且禁咒的效果只出现在她一个人身上更是可疑。
还是那句话,要诡诈多疑的黄玉良相信这种一连串的巧合,几率为零。
一时间陷入沉默,因为就林秋紫这种情况来说,不能控制半妖的源力将羽毛隐匿的话,怎么都是瞒不住的。
黄玉良的手机响起,一看来电是林秋白,就知道林家那边翻天了。果不其然,林家那边的长辈们开了个紧急会议,林秋白并不知晓具体内容,但是尾随父亲去大伯家,看到全体安保人员在院子里被训话,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黄玉良没跟林秋白明说李焱已经将他姐救出,只告诫他今晚不要有任何动作,该吃吃该睡睡,但是他也知道这小子明白怎么回事。林秋紫已经不能再在南京是板上钉钉的事,黄玉良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安置她,无奈之下只能叫救兵。
一个多小时后,黄妈和姜胜几乎前后脚赶到,黄妈不复平日的轻松,进门起就一脸凝重,在查看过林秋紫的羽毛之后,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这收不起来。”
“是反噬吧?”黄玉良也叹了一口气,“作孽。”
黄妈点点头,摸了摸林秋紫的头,“闺女,你……恐怕是得一辈子这样了。”
林秋紫露出苦笑,“虽然是弟弟的意思,但还是谢谢你们……愿意救我出来,但是……我也确实无处可去,你们还是送我回去吧……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变成这种样子。”林秋紫笑笑,“反正……”林秋紫想说自己并不打算久活,父母已逝,自己又变得不人不鬼,这种人生也是受够了,但是她并不想跟眼前这些人说起,那样的话,就好像在等着别人来规劝一般。
正说着,外屋的开门声响起,是那位李家村大婶回来了,大婶一进屋看到这么一大帮在家中,倒是一点没惊讶,略作问候,就直接把李焱拽到了一边说话。
“我刚刚顺着你来时的路往城西林家那边走了一趟,那边已经派了人四处询问,虽然说现在晚上人不多,但是迟早会找到这附近来,你一路带着这姑娘来,有点显眼了。”
李焱点点头,“您放心吧,我本来也是打算您回来我们就走的,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大婶连忙摆手,“说的哪的话,我怎么会是赶你走的意思呢,这小区里面人多嘴杂不安全,你们跟我上山去寺里吧,那早就关了,不会有人去的。”
李焱一听十分感激,趁着入夜往j-i鸣寺的山上躲倒是好去处,赶忙跟屋里几个人合计了一下。因为j-i鸣寺那边设施不全,容不下这么多人住,这边也就决定由李焱和大婶带着林秋紫上山,其他人回酒店商量第二天的对策,决定之后,马上就分头行动。
黄玉良开着租的车把李焱等人送到j-i鸣寺,便准备掉头回酒店,临下车,黄玉良让李焱单独留了一下。
“燕子,有句丑话我得跟你说。”黄玉良眼神飘向车外的老伯和林秋紫,“林秋紫这姑娘可怜,咱们能帮就帮,但是她现在的情况已经近于没有办法解决,所以,如果帮不了,不要勉强。”
“我知道你的意思。”
“还有,我不了解你们村里那一位,你也不够了解她,所以,提防。”
李焱看黄玉良一脸认真,也明白他的顾虑,遂点点头让他放心。
“把我的手机设置成快捷键,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没啦?”李焱推了一把黄玉良脑袋,“别把我当女人,”说罢开门下车,关门之际,李焱又探进身子,朝黄玉良脸上狠狠捏了一把,“走吧你。”
坐在后排的姜胜看着无比腻歪的俩人,等车驶出一段距离后,才嗫嚅着问,“黄哥……你们俩……真搞上啦?”
“嗯,”黄玉良不自觉笑出来,“所以你没戏了,别惦记了。”
“我可不喜欢男人!”姜胜想起黄妈没和他们一同上车,“黄哥,你妈妈去哪了?”
“她有事儿要办,”黄玉良顿了一下,“你给林秋白打个电话,问问他能不能调出最近十年的,他们家佣人的人事调动。”
姜胜点点头,拿出手机拨了,但是林秋白那边没接,“都快十一点了,他应该是睡了吧。”
“对了,林秋白知道你是夸父族后裔吗?”
“知道呀,我们家和他们家还有生意上的来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