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正襟危坐清清嗓子,“贫道鱼非子,不过你们叫我张广之更好,毕竟我是天师张道陵的后人……”
李焱一声咳嗽打断张广之的吹牛逼。
黄玉良面上微笑未掉,心里也不禁暗骂孙子你还真捡名头大的贴,“广之,广修万劫,神通君子存之,天师名字甚好啊。”
张广之愣了一下,皱着眉,“我师父说是广而告之的意思。”
“尊师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黄玉良从大衣内掏出俞静雯给的手枪放在茶几上,张广之一看“嗷”的一嗓子,抖成一只仓鼠,“是这样的张天师,我呢有一个朋友,之前因为一些事情,导致魂魄有些问题,不知道您有没有处理过相似的症状?简单来说,就是魂魄有些裂痕,我朋友说,这种情况可能会导致身体的病变。”
李焱见过真枪,当俞静雯拿出来的时候他的确吓了一跳,但是略一细看就知道那是假的,吓唬外行倒是没什么问题。看黄玉良拿枪的意思,是没有红脸这个角色了。
“修补魂魄……那……那那……那是细致活……我……我不敢呀……万一出点儿事……你……你不得伤害我呀?”张广之眼里噙着泪水,吓得直抽抽,“我给你……我给你做东西,你去找……找找找别人修好不好呀?”
李焱看张广之这个惨样是真的有点过意不去了,语气有点软化下来,“那枪是假的,你别害怕。”
“啊?”张广之惊讶地流下一颗鼻涕,“真的呀?真的是假的啊?”
黄玉良心里暗笑,以李焱的人格品x_ing就知道他当不了白脸的角色。
“真的,你别害怕。”李焱拍拍张广之,“我是听到有朋友说,北京城东北方有吉兆,然后顺着人问过来,才找到你,没想到你还真有方法,先别管后果,你说来听听,最不济也就是你刚才说的,你做出个什么东西,我们再找别人帮忙。”
张广之看看这冷酷脸,再看看那笑眯眯,果然人说笑里藏刀没有错。“魂魄嘛,三魂七魄贴着你的r_ou_身,这魂魄出窍的常有,就是贴的不牢合……”
“不是出窍,是魂魄间有裂痕。”
“是是,其实都是一码事,有裂痕,三魂七魄飞了俩,其实就是那俩不牢合了呀。”张广之一边说一边瞄桌上的手枪,仿佛在确认一样,“其实r_ou_体最重要了,因为那是女娲娘娘造的呀。”
黄玉良一听,“你的意思是,这事儿得需要女娲补天的五色石?”
“对嘛,”张广之狂点头,“天都能补,何况是魂魄呀?”
黄玉良和李焱对视一眼,这东西可是神物,普天之下上哪找去?
张广之看着俩人的反应,“就猜你们不信,五色石是女娲娘娘从地上五个方位找的,炼化在一起的,有合适的矿土,就可以的。”
“上哪去找这些矿土?”
“我有呀!” 张广之一拍胸脯,“我怎么能没有这些东西呢?五方五色,我帮你炼好,抹个零头,大家交个朋友,每一袋算你七千块,取七上八下之意,讨个彩头吉利……”说着,张广之就发现到黄玉良眯着的双眼,顿感不妙。
“多钱?”
“七……七百……”
“张天师真是取之有道的爱财君子。”黄玉良笑着,看向李焱,意思是我刚开始判断的没错吧?
李焱倒是不在意,“五七三十五,你刚才说抹个零,那就是三千,对吧?我什么时候取?”
张广之一看买卖居然成了,眼中大放异彩,“三天!三天我就做好!”
“行,三天后我来取。”
李焱在平安回家后,便从姜胜处得知爷爷已经常住北京,电话报过平安后便说第二天在公司见面。
到雍和宫祭拜梨婆婆遇见林紫,后跟黄玉良约见俞静雯,再跑了一趟张天师居所,这一天下来着实充实,待得空闲时已是下午。李焱想起还没让爷爷放心,就赶忙往公司赶,正巧黄玉良也有事找李老爷子商讨。
李焱作为公司老板,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员工自当没他一样,倒是这些日子李老爷子一直坐镇,军心稳得很。
到了公司,李焱先被爷爷叫到办公室去说话,姜胜神神秘秘把黄玉良叫到一旁。
“黄哥,小豆芽跟我说了一件事,我觉得挺重要的。”
小豆芽是黄玉良的一个眼线,被派去监视常明瑾一家常去的那个茶楼,因为这茶楼长时间来显不出什么异样,黄玉良便让小豆芽直接跟姜胜联络,不必事事向他汇报。在常明瑾和黄玉良达成盟约后,姜胜若有事找常明瑾,也同样是在这茶楼碰面。
姜胜压低了声音,“那茶楼,今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说是煤气爆炸,连带着旁边的一个底商,着大火了。”
黄玉良皱起眉,“烧了?”
“烧的挺严重的,看样子得不少日子营不了业了。”
“行我知道了。”黄玉良几乎是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常行,昨天姜胜带常行见常明瑾,便是约在此处,若是他的缘故导致茶楼被烧毁,那这小和尚可能会有危险。几乎是没犹豫,黄玉良马上就跟警局的朋友联络,极力排查茶楼失火一案是人为还是意外。
交代完了,李焱从办公室出来,可能是被爷爷说了一顿,有点丧气,受气的小狗一样。黄玉良压下笑意,走进办公室里。
“老爷子。”
“小黄也来啦?”李壑招呼着,示意他把门带上,“你先前说的事办了吗?”
“办了,但是没成功,李焱跟您一样阳火太重,考虑到您和李洪前辈是血亲兄弟,总是比李焱更近一层,所以还是想用您的某部分做媒介,再试试其他的方法。”黄玉良指指脑袋,“一点头发和一点血就行。”
“别的方法?比如呢?”李壑用茶具虑了新茶递给黄玉良。
黄玉良没想到老爷子会刨根问底,他来时竟顾着跟李焱卿卿我我腻腻歪歪没多做思考,来之后又忙着联络线人查茶楼失火一事,李壑这么一问,他一时间竟没想起什么方法。
“就比如,可能会用联通梦境的手段,”说着又感觉不对,李洪已死哪来的梦境,“或许会从李焱父亲那方向做。”
李壑摸着胡子略一沉思,“上次也有用到头发和血,”说着,李壑抬起眼看着黄玉良,“更何况我本人也在,这都不行,难道其他方法会管用?而且当时怎么没想起来找李焱他爸呢?”老人分两种,越活越不明白的,和越活越明白的,很显然李壑是第二种,别看他从未接触神异之术,但其中一些基础逻辑他能察觉到。
黄玉良差点就挪开了和李壑对视的视线,这种带着“看破”的审视太锋利。
“有一句老话儿,年轻人都不爱听,”李壑没等黄玉良开口,“说吃的盐和吃的饭,走的桥和走的路,即便你小子聪明过人,想骗过老头我,还得再想想。”
黄玉良露出一个缓和气氛的笑容,“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会拿您的头发做什么不好的事……”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有什么可怕的?”李壑的表情严肃起来,“不用跟我打哈哈,我疑惑的是为什么李焱不行?”
这件事被黄玉良刻意带过,但没想到李壑发现了这点,这才发觉自己起初话术有误。若是说阳火同样太盛,那再寻别策如寻找李焱父亲,没取李焱的头发却来取他的,必然是因为李焱连头发都不行;但若是这个时候再找补,就算是傻逼都知道这是为了圆谎了。
本以为老爷子对神异怪事一窍不通不会多加追问,没想到感觉如此敏锐,黄玉良大意了!
“编出来了吗?”
沉默时间越长就是越有鬼,然而事关李焱血缘身世,黄玉良话中巨大漏洞被老爷子出其不意迎面指出,一时间心神慌乱竟无话可说。
黄玉良站起身来,“那就先用李焱的试试吧,先不取您的了。”
“哦?事情已经严重到不能跟我说了是吗?”李壑眼神已然烧着,“我的头发和血你是必要不可的对不对?就算今天不能明着拿走,明天也会找了不知道哪的妖精再悄悄拿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
黄玉良脸上虽仍带笑,心中已是暗叫不妙,“哪的话……”
“姜胜就在外面,你今天若是不吐出实话,我就让他卸掉你的两条腿。”李壑眯着眼,“小子你也算老江湖,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要严刑逼供,而是我知道你有急事要办,但是我没要到想要的答案,是不会放你走的。”
哪有这么要消息的?这他妈不是流氓吗?这是抢劫!黄玉良阅人无数,今时今日李壑这种状态没有谈判一路,可比先前与胡二娘那场更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黄玉良深知李壑所言并非玩笑,左右权衡之下,预想了今后各种可能,盘算着若常明瑾所说属实,李焱的身世是早晚瞒不住的。
黄玉良闭上眼,把心一横,再睁开。
“亲子鉴定。”
李壑横眉竖目,一语不发盯着黄玉良,黄玉良坚定地只对视了三秒,便痛苦而羞愧地低下头。
可以说,在那四个字刚一说出口,黄玉良就后悔了。
李壑眉头松懈,仿佛周身严阵以待的盔甲利剑纷纷卸满一地,幽幽叹了口气,“行,挺好。”说罢,轻笑一声,起身从柜子里翻出剪刀,“我本以为,是小子身子坏了,你瞒着不想让我知道,原来不是,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