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迫长时间张嘴的感觉并不怎么美妙,戚铭被亲得头昏嘴酸,先前在仓库的记忆又涌了上来,好不容易寻了个空隙,勉强推开了还想凑上来的脑袋:“行了行了,时间到了。”
徐闻野拿起手机一看,数字正好跳到“00:00”。
他有言在先,只能乖乖回去躺好,沉默片刻,开始慢慢说起了家里的事。
徐闻野的母亲叫闻小茹,生得漂亮,x_ing格也讨人喜欢,因此工厂里很多适龄的小伙子偷偷喜欢她,那些胆大些的,也上前表过白,徐父徐建海便是其中之一。然而跟其他小伙子不一样的是,徐建海是这家工厂厂长的儿子。
他和闻小茹表明心迹,闻小茹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徐建海没从闻小茹嘴里问出那人的名字,便暗中跟踪,两星期后,终于发现她在工厂宿舍后的树林里和厂里的一个年轻工人在约会。
那时候在国营单位上班是件人人羡慕的事情,徐建海跋扈惯了,直接找到闻小茹,威胁她分手跟自己,不然就等着流落街头,跟那些劳改犯们扎一堆,去做让人看不起的生意。
闻小茹开始自然不答应,但一天早上,她刚来到厂房,便听见消息:她爱着的那个年轻人,被扣上了盗窃仓库的罪名,已经被厂里赶出去了。
“我妈说,当时徐建海像个疯子一样,逼她要是还不答应,他就将人送进局子。”
“徐建海是个变态,”徐闻野一脸嫌恶,“这些事,从我懂事起便知道了,我爸也不在乎。在他的逻辑里,看上了什么,只要能得到,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闻小茹和徐建海最后结了婚,有了徐闻野。徐建海不许闻小茹继续上班,每天去了哪里都要向他汇报。
“当年那个年轻人消失了很久,但不知为什么,徐建海总觉得他会回来找我妈。而且事实上,他真的来了,在我出国读书的第二年。”
徐闻野是最后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还是从他那个变态的父亲嘴里得知的。
“他来找我妈,被我爸发现了。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有结婚,他说如果我妈还愿意的话,可以离了婚来找他。”
“其实我妈当时为了我,并没有真的确定要离开徐建海,毕竟我这边花销挺大的,”徐闻野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吃穿用住,从来没有省钱的概念。我觉得这是徐建海欠我和我妈的,我不仅自己花,还隔三差五给我妈寄各种东西,她舍不得,我就帮她买。”
但是徐建海不知道闻小茹的想法,闻小茹瞒着他和初恋见面,他就要疯了。
他把闻小茹关在卧室里,拿走了所有通讯工具,连公司也不去了,待在家里监视她。
冲突最终不可避免,徐闻野赶回来的时候,徐建海第一句话便是:“小茹她走了。”他又再三追问,徐建海才说了实话。
“他和我妈争吵,推推搡搡时候被床脚绊倒,桌角正磕了太阳x_u_e,人当场就不行了。”
徐闻野说完前面这些,听起来还很平静。
缓了几秒,他才又叹气道:“送我妈走的时候一直是恍惚的,感觉不真实,想哭,但哭不动。后来回了学校,拿了奖,想打电话给她,提示是空号。”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调变得压抑得不正常,戚铭什么话也没说,轻轻搂住他的腰。徐闻野回抱住他的肩膀,胸膛剧烈起伏着。
戚铭腾出一只手,从床头取来抽纸盒,直接放在他旁边:“想哭就哭吧,大不了我不看就是了。”
徐闻野看着那一大盒抽纸,鼻酸还在,却无论如何哭不出来了。
“你父亲……”戚铭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徐闻野反而如释重负,“死了。”
“他是过失杀人,但其实证据证人都几乎没有。所以我只遗憾,他没受到法律制裁,而是自己了断了。”
徐闻野轻哼一声:“遗书还口口声声说多爱我妈,接受不了自己亲手杀了她的事实,可说到底我妈才是受害者,无论怎么说他都是个心理扭曲又自私的男人。”
“所以我买了两个墓。一个在公墓最东面,一个在最西边,别人夫妻生同衾死同x_u_e,我只希望他们能在地下也永不相见。”
他俯首咬了咬戚铭的嘴唇,戚铭的舌尖反而先探出来撬他的牙关,他放它进来,软舌在他口中又慢又轻地舔舐着。舌面,上颚,牙齿,舌根,一处处一点点,很有耐心的样子。
徐闻野不禁觉得戚铭很像一只善解人意的小兽,在笨拙地替他疗治伤口。
鼻腔里的酸意,化在了跳动的心房中。
“可以了宝宝,”徐闻野夺回主动权,彻底掠夺了一番戚铭口腔内的空气才罢休,“安慰很有效,收下了。”
戚铭已经对他亲热时候这么喊免疫了,低低应了一声,头埋在他耳边,略带急促地呼吸着。
徐闻野要说的都说完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要轮到自己了?
他没想好该怎么开这个头,徐闻野也像是在等他,虽然不说话,呼吸间也听不出丝毫困意。
夜总是漫长的。
黑暗将不可见的时间无限地拉长,幸而寂静不是永恒的,窗外有楼下此起彼伏的虫鸣,也有远处江面不甚清晰的汽笛。
良久,徐闻野嗓音微哑,对他说:“挺晚了,没什么事就早点睡吧。”
戚铭又着急起来。
时机太好,他舍不得错过。今晚有一种格外适合坦诚的气氛,他们两人像小学生一样,你告诉我一个秘密,我也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关系便即刻突飞猛进。
他还想再等等,可徐闻野愿意等吗?就像是现在这样,他们安静了一会,徐闻野便要睡觉了。
戚铭心里像是放了块猫抓板,猫爪子挠一下,他就跟着心慌,生怕徐闻野真的就这样结束了今晚。
他急急攥着手边的衣服,也不知是徐闻野的哪里,声音也没个控制,在这个时间格外清晰:“等、等下!”
徐闻野都被他吓了一跳。
戚铭放低了几度,解释说:“我想跟你说件事。”
他太紧张了。
徐闻野怔愣一瞬,覆上腰间那只手,将自己的睡衣从他手里解放出来,又握住了,才轻轻说道:“说吧,我听着呢。”
戚铭还在给他打预防针:“这个事情可能没那么好接受……”说着,他刚刚的气势又消了,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地跟徐闻野商量:“要是你不能接受……那就当我没说过,行不行?我……我以后也不会让你发现这个事……”
他越是这样,徐闻野心就越是软,差点就松了口。戚铭都这样了,自己还硬等他说出来,这是不是也算是在逼他?
他在思忖,戚铭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反复复将话重复了许多遍,得了徐闻野一堆口头保证。
“绝对不跟你分手。”最后,徐闻野没辙,叹着气,好气又好笑。
戚铭终于踏实了些,坐起身,说:“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走到衣柜前,徐闻野就坐在床边,今夜的月色不够亮,反倒给了他自欺欺人的勇气。
柜门推开,房间里瞬时亮了几分。看得清床头的摆件,枕边的抽纸盒,甚至对面窗帘上的花纹。
唯独没敢瞧徐闻野的脸。
戚铭没说话,徐闻野先笑了起来:“你衣柜里还真都是正装啊。”
上下格都是西装,旁边竖格里衬衫叠得整整齐齐。
戚铭抿了抿唇,从下面拉出一个箱子:“也不是……”
徐闻野一瞧,常见的各种休闲装连包装都没拆,挤在这个超大号的收纳箱里。他了然,问道:“我岳母给买的?”
戚铭被“岳母”震得呆了呆,连接下来要说的正经事都给忘了。
虽然那事也不怎么正经。
他蹲下假装收拾衣服,话都说不顺溜:“你、你……”光线打在他后脑勺上,露出一只橘红色的耳朵。
徐闻野再接再厉,还在逗他:“还是说你想让我叫你老公?”
戚铭重重盖上塑料盒盖。
“可以啊,我不介意的。我叫你一声老公,你也喊我一声,如何?”
他在给戚铭分散注意力,他的校长平时在校区杀伐决断,这时候却怂得他都看不下去了。
“老公?”徐闻野干脆也从床边下来,蹲做一处,用肩碰碰他。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他就不信撩不出点火星儿来。
“回去,闭嘴。”
看看看看,他就说嘛。
徐闻野满意了,嘴角噙笑,回床上优雅乖巧。
戚铭手按上内隔板,像他做过无数回那样,略一用力,咬牙彻底推开。
遮挡视线的西装被一件件拿下来,摞在床上。随着他的动作,从未示人的秘密衣柜被彻彻底底暴露在徐闻野面前。
红的,黑的,花的,长的,短的,x_ing`感的,淑女的……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徐闻野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的的确确令人震撼:一个男人的卧室,一整面墙的衣柜,竟然藏着堪比店面的衣裙!
“铭铭……”
“别说话,先别说话……”戚铭仿佛被人扒光了扔在大街上,难堪得不知所措,徐闻野的脸他不敢看,现在连他的声音也不敢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