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却并未将它抬起:“我身体不好,无法通过体检。”
“真可惜。”菲利叹了一口气,“艾尔,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我是指,消磨时间的方法。”
“阅读,做白日梦。”我回答,“我是个幻想的好手。”
“你可真有趣,艾尔。”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很尊重追梦者,但梦想家很难应付世界。”
我不语。这时我们已走进了那片幽深寂静的小树林,路灯在这里戛然而止,于是我手中的油灯成了四下里唯一的光源。为了光明,我们贴得更近了,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西服下的身体的温度;而他,我想,应当能轻而易举地听到我狂乱快速的心跳声。
在黑暗中的野外探索充分地满足了我渴望冒险的愿望,我手中的油灯照亮了永无止境的重复的树枝与绿叶,毫无改变的景色不可避免地令我产生了审美疲劳,就在我说出“我们回去吧!”这句话的前一刻,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间建造成南瓜状的小木屋,涂着翠绿的已经开始褪色的油漆,古旧的木门虚掩着,像是童话里矮人居住的微型城堡。
“天哪,我看见了什么!”菲利惊喜地大叫出声,双目因过于兴奋而睁得如同一颗打造得圆圆的镶嵌作饰物的蓝宝石。他拉着我的手,拖着我走向那栋小木屋。我想,只有第一个走进法老陵墓的人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
“这是地精屋(③),是我祖父还在世时建的。”我真该为我不合时宜的解释忏悔。果然,听了这句话,菲利眼中耀眼的星光一下子就黯淡了——这实在让我慌乱,于是我把油灯放到桌上,开始编造一些低劣的、漏洞百出的、经不起推敲的故事,尽管这些故事从未在这里发生过。
也许是因为我的表演太过拙劣,他似乎看出我在刻意讨好他,主动开口转移话题:“艾尔,你平时喜欢读什么书?”
“冒险小说,”我实话实说,“事实上,我想做个冒险家,如果可以的话。”
“是吗?听起来很不错。”菲利看着我说,“从你之前的谈吐看来,我本以为你是一个醉心哲学的年轻人。”
“那是被迫的,”我低下头,被他灼热的眼神烧得有些不自在,干脆避开他的目光,掰起手指来,“我的家庭教师伯格先生每天都会检查我的学习情况。”
“你不考虑去牛津或是剑桥之类的大学读书吗?”
“我提起过,但父亲不同意,他是个目光短浅的武夫,”我说,“他说他认识剑桥大学的学监,那里每年都有学生因为做出有伤风化的事被开除,所以他觉得那里的学生不是娘娘腔就是j-i、j-ian犯,不允许我去。”
“是吗?我有朋友在那里学习,但我确信他是个正人君子。”菲利坐在我身边,拿起手摆弄了一下油灯,又随手甩下,却恰好落在我的大腿上,于是他又仿佛无意识地在那上面摩挲起来,“我喜欢读柏拉图的书。你看过《会饮篇》(④)吗?”
我当然看过,而且不止一次!我真想跳起来大声说出口,但我做不到。我的身体在他这样轻柔的安抚下却变得火热,这种火不是冬天壁炉里生起的取暖的火,也不是火刑架上在罪犯脚下生起的毁灭的火,而是父亲提到过的,他在南非打仗时体验过的TNT炸药爆炸时发出的火。这种火会吸光周围的氧气,使你气喘吁吁——由于内脏受到了撞击,而真空状态会撕碎鲜活的肺部组织,让你口干舌燥。
我注定无法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菲利的手带来的酥痒触感让我再也无法忍受这苏格拉底式的暧昧,主动凑过去热烈地吻了他。
我和他的嘴唇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将他身体的温暖传递到我的身上;而我伸出舌头灵活地潜进他的口中,贪婪地吮吸他嘴里的每一处地方。
我把手伸到他的腰间,想要解开他的腰带,却被他制止住。他用颤抖的、被情感支配的声音说出伪君子式的话语:“不行,艾尔,j-i、j-ian是败俗的……”
“谁又会知道呢?”而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从来不算是个犬儒主义者(⑤)。所以我不理会他的恳求,拿开他的手将他的裤腰带解下,又扯下他底裤的前端,直到那样东西完全展现在我的眼前。我抬头看向他,发现他也正埋头看着我,因而我决定尊重他。
“艾尔!别,别……”我假装没有听到他急切而紧张的叫喊,闭上眼睛将那根挺立着的棍木奉似的器官含进口中,就像以前马克为我做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①科茨沃尔德(Cotswold):位于牛津西方,莎士比亚之乡的南面,绵延的乡村风情与科茨沃尔德群山融合在一起。 此地仅是地区名称,因此没有无确实边界范围。此地保有历代建筑,具有传统风格,并具有浓厚的英国小镇风味。文中虚构的“雷德格瑞夫庄园”即位于此地。
②狼人与乌头Cao:来源于中世纪俗语,“即便一个心地纯洁的人,一个不忘在夜间祈祷的人,也难免在乌头Cao盛开的月圆之夜变身为狼。”
③地精屋:即森林中低矮的小木屋。
④《会饮篇》: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著作,主要探讨同x_ing之爱。
⑤犬儒主义:亦译“昔尼克主义”。西方古代哲学、伦理学学说。主张以追求普遍的善为人生之目的,为此必须抛弃一切物质享受和感官快乐。
☆、Chapter 4
那段时间,我如同升入天堂一般快乐。相遇时一个暧昧的眼神就能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然而我在这份快乐中忘却了非常重要且致命的一点:我正在和玛戈,我的姐姐,同时也是菲利的未婚妻,一起分享他。
我从来不掩饰我善妒的本x_ing。小时候,我嫉妒我的哥哥理查德,因为父亲对他抱有超过其他孩子的最大的期望与偏爱,只有他继承了父亲的马术天赋,只有他有资格出席父亲的同僚们的聚会,只有他能代表道克森家的孩子们发言。
长大一些以后,我开始嫉妒我的弟弟奥斯维尔,因为母亲不止对我,对他也是一样的宠爱。他甚至在某些方面拥有独一无二的特权,比如总是能分到最大最甜的水果,总是能撒最多的娇而不被父亲责骂是“娘娘腔”,总是能做最恶劣的恶作剧而不受惩罚。
综上所述,我天生吝啬,讨厌与别人分享得到的爱,不论是父亲的、母亲的还是菲利的,就算让过多的爱都洒到外边,我也不愿变成一朵因干涸而枯萎的花。
这显然与菲利的生活哲学相悖。按照他向我透露的人生计划,作为赫西将军的长子,他应该首先在军事上有所作为,而这一点他已经做到了;其次,他应该按照所有的财产继承人一样结婚生子,拥有自己的家庭,这一点他即将做到;最后,他才有余力经营一些有伤风化的、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一段涉及违法和乱、伦的友谊。
在无数次目睹他和玛戈嘴对嘴亲吻以后,我终于无法再压抑心中的妒火,在一个落雨的下午,在安静的藏书室里与他大吵一架。我的歇斯底里换来的是两个人的疏离,那几天我们的关系降至冰点,甚至整整一星期都不曾讲话。
可我低估了我对菲利的爱,这份爱伴随着青少年独有的冲动化成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干柴烈火的*合。在另一个下午,我敲开了他卧室的门,并且直接对躺在床上休息的他发动攻击。当他把我压在身下并且尝试由某个部位进入我的身体时,我将指甲紧紧地嵌进他的手指中,一方面是出于生理上难捱的撕裂般的疼痛,另一方面好像这样就能让我们两个从头到脚彻底融为一体。
当一切结束后,我趴到他的身上大口地喘气,抚摸他白皙又精实的身体。我感到自己和他的友谊在这样的举动中一遍又一遍地升华,我想,他也一定这么觉得。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就在我亲吻他的胸口的时候,房间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我立刻警觉地回过头去,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这位不速之客大概同样想不到自己会撞见什么,只把门打开瞧了一眼就重重地关上了,我看见的全部关于这个神秘人的内容只有她身上的女仆的服装和下楼梯时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
这场意外让菲利面色惨白,而我也忧心忡忡。庄园里有几十位女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一个人仓皇而逃时发出的脚步声里辨别出她的身份。
更令我害怕的是,要是她把这件事告诉玛戈,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我不得不像私家侦探一样对玛戈的一举一动都加以关注,甚至因此推演出了她一周内的行程表。我和菲利独处的次数越来越少,疑神疑鬼的举止却越来越多,好像我们被整个世界的警察通缉似的,就连开膛手杰克也未必有这样的“荣幸”。
在我的生活由此变得一团糟之后,我惊恐地发现,玛戈也在暗中观察我。作为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她的行为与我相比显得浅显而幼稚。在我们三个相遇时,她开始长时间盯住我,关注我的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次眨眼,仿佛她移开视线一秒,我就会亲吻她的未婚夫。
这样忍受了半个月之后,向往自由的我终于无法容忍生活在监视之下,更不用说这份互相的监视来自两个曾经亲密的血亲亲属。我把菲利叫来我的卧室,神情严肃地问他:“要是玛戈知道了我们的事,你会怎么做?”
在我的心里,我是多么希望他像一个英雄那样回答我,他会与我一起承担这份后果,或者他会勇敢地与我一同离开雷德格瑞夫庄园,前往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地方……但我毕竟擅长狂想,真正回答我的只有摩擦火柴木奉后点燃卷烟的声音。他沉默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才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