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五门亲事,全部泡汤,安家也是绝望了,便干脆不管了。
不是安家长者不关心安朗犀,而是……
不敢再随意为其定亲。
于是,比赵烛隐还大上岁半的安朗犀,成了全军卫里有名的光棍第二……嗯,第一大光棍是聂昕之。
现在聂昕之脱单了,他这位光棍手下至今还是婚事老大难。
郁容不由得轻叹。
至此,哪怕兄长没说明,他也算知晓为什么安朗犀对其表姐看似特殊,却没那个缘分。
一方面这个时代,高门大户的女儿家,往往在小时候就订下亲事;另一方面,安朗犀既看重其表姐,许是顾忌着所谓“刑克”吧?
聂昕之表示:“知鱼乐否,容儿何必叹息。”
郁容闻言笑了:“是极是极,聂真理同学。”
“聂真理同学”很是正经地“嗯”了一声。
郁容不由莞尔。
之所以叹,是叹安朗犀的遭遇太……惊奇罢了。
说“惨”不过是随口之言,倒真没觉得其人真可怜。
至少,郁容所认识的安校尉,活得有目标,每天积极向上,也是自在。
婚姻什么的何必着急,放在现代,二十七八的大小伙没对象的一大片,以安校尉的家世与本人的职业,想找个媳妇儿还不容易,归根到底不过是想与不想的问题。
胡猜乱想一通脑补,眼看到了家,郁容敛起纷杂的想法,收起乱cao心的心。
接近一整宿没合眼,真真的困顿极了,等会儿补个眠。
睡足了起床再打点行装。
今日是赶不及回雁洲了,休整好了待明儿出发也不迟。
反正,阿若的结契礼其实还有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呢,再怎么磨蹭都来得及。
若非自个儿乱担心,根本不必赶这时间。
头脑混沌的年轻大夫,一到家就犯迷糊了,洗漱都是聂昕之帮着打点,什么时候睡着了根本不自知。
隐约好似一阵嘈杂,鼓敲着耳膜。
缓缓地睁开了眼,意识尚有几分迷昧。
郁容木呆呆着望着床帐发了一会儿呆。
倏而坐起身,回想起模糊间好像听到的动静,不再赖床。
夏季着装方便,少刻人便出了卧房。
“安校尉?”
忽而在卧房门外,看到衣衫不整、整个人焦虑异常的青年郎卫,郁容一时惊讶不已:“你这是……”
“怎么了”没问出口,便见对方猛地撩起衣摆,单膝跪地:“求小郁大夫救我表姐一命。”
郁容吓了一跳:“发生了甚么?她不是……”
生产顺利得很吗?
安朗犀咬牙:“那孩子……据凌家说是蛇胎,是为妖孽,便要溺毙,表姐死也不愿,凌家竟恃强凌弱,将莫须有之罪名盖在表姐头上,如今不止那孩子怕是难保,表姐其处境亦是艰难。”
郁容吃惊。
这……好好的,一个晚上过去,怎的就发生了这许多的事?
话说回来,那凌家听起来牛叉哄哄的样子。
安朗犀也是大家出身吧,其表姐为何在凌家备受欺凌的感觉,娘家人都去哪了?
疑惑丛生,然则非是询问良机。
郁容将注意力放回所谓“蛇胎”一事上:“安校尉请起身,你所说的‘蛇胎’是怎么一回事,拜托请仔细说明,我也好心里有数。”
倒不是他不着急。安朗犀既然尚且有空等着他醒来,想是凌家那边一时还能稳住,怎么说这人也是逆鸧郎卫,品级不算太高,可却是聂昕之的亲信,腾出些手段临时x_ing保护自家表姐与外甥,想也不无可能。
边疾步赶往活死院,边听安朗犀描述。
昨夜他二人各自归家,不多久,给安朗犀报信的凌家小厮急忙忙找上门,告知其表姐生的儿子是为妖孽蛇胎,凌家闹得j-i犬不宁,其表姐与新生儿处境堪忧。
安朗犀转述小厮对“蛇胎”的描述。
新生儿手足成爪状,肤色通红,浑身长满了鳞片,层层厚如铠甲。
吓人之极。
因着小厮一开始只听到婴儿啼哭,隐约听到喊什么母子平安,惦记着忧心如焚的自家主子,慌慌张张就跑出来报喜信。
谁也料想不到其后急转直下,居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没管凌家什么乱七八糟的后宅八卦,郁容凝眉沉思,一边分析着所谓“蛇胎”是为何症,手上一边忙个不停,收拾着医药箱。
安朗犀还在说:“属下多年走南闯北,也耳闻过‘蛇胎’相关的异人异事。
“皆道‘蛇胎’是多行不义,鬼气上身,孕化成妖胎。”
郎卫摇头:“往常我只当是人云亦云的野闻,却不想……
“表姐是为至善之人,如何多行不义?恐是凌家欺人之言,然,我那外甥确真是‘蛇胎’。
“属下跟随小郁大夫左右,算是开了眼界,便揣测这‘蛇胎’者,许是你所说的……”
他回忆了一下,道:“皮肤病?”
尽管尚未确定“蛇胎”的具体情况,郁容仍是安抚地冲校尉笑了笑:“你说得没错,鬼魅之说荒谬不经,所谓妖胎者,往往不过是……嗯,先天的病症,如得及时救治,有些能根治。”
但也有更多,如是基因缺陷类疾病,治愈却是有心无力,顶多让病情好转稳定一些。
丧气之言不好说出口。
郁容沉吟了片刻,道:“蛇胎者,听安校尉之说法,倒是与我师父曾遇到的一病患相似。”
安朗犀听了,面上顿时一扫颓丧:“当真?”
郁容微微点头:“那人是后天得病,唤作‘蛇身’,正如安校尉所说的,是为一皮肤之疾病,我师父称之蛇鳞病,在海外也有唤鱼鳞病。”
安朗犀道:“我外甥便是蛇鳞病?”
“许是蛇鳞病,”郁容思索着说明,“其为先天蛇胎,更可能是鱼鳞病样红皮病。”
安朗犀面色微喜:“小郁大夫既是知晓这类病症,可是也有治愈之妙方。”
郁容默了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该怎么说?
不管是他说的哪一种情况,以他之医术,哪怕是回到现代,也无根治之法。
安朗犀十分敏锐,见其犹疑之态,脸上一点喜色渐渐淡去。
郁容当即开口:“无论如何,先去看看那孩子……至少,竭力医治,能缓解蛇胎之症。”
起码让大家明白,蛇胎是生病了,而非妖孽转生。
安朗犀勉强牵动嘴唇:“劳烦小郁大夫随我走一遭。”
郁容点头,提着一应物事准备齐全的医药箱,不再废话。
二人火速赶往了凌家。
然而……
“砰”地一声,大门当面关合,伴着守门小厮趾高气扬的嘲讽:“哪来的阿猫阿狗,多大的脸,居然敢乱闯凌郡府!”
郁容摸了摸鼻子,觉着自个儿确实失礼,转头看向安朗犀——
这家伙也真是,关心太乱,不走正规程序,他们如何能进得去凌府?
真真是急死人了。
第171章
郁容仰头看了看凌府的门匾, 问:“郡公……是什么样的人?”
旻朝乱七八糟的爵位多而庞杂,包括一大堆听着唬人实则没实权的虚衔。
他没刻意去记, 一时搞不清楚凌府是干什么的。
安朗犀道:“凌郡公是昌晛大长公主之后, 现为亲军都尉府左卫将军。”
郁容恍然大悟,跟烛隐兄所在的赵家挺像?
昌晛大长公主的身份逊于熙和大长公主,凌家大概比之赵家可能还是差了些, 但……总得来说,还是够牛叉的。
所以,在他俩不报明身份的情况下,贸然请求登门拜访,吃闭门羹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郁容疑虑:“安校尉怎的没事先备好拜帖?”
安朗犀声音微低:“两家久无往来。”
郁容默了。
约莫又是大家族之间的那些事。
暗叹。
这位郎卫一向行事妥帖, 怎么涉及到自家表姐,各种手忙脚乱, 如今连凌府的门都不得入, 如何是好?
“去敲门。”
熟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郁容不由得一愣,转头一眼便看到丈余外,悄无声息出现的男人。
“兄长这是……”
聂昕之正容亢色, 道:“我有要事欲与凌郡公商议。”
郁容静了,少刻, 轻笑:“那可真是巧了。”
聂昕之“嗯”了一声。
两人交流了没几句, 凌府大门豁然打开,没多久,一群人拥簇着一四五十岁的“山羊胡”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