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针对他的特殊情况,采取单独考试形式。
也是赶上了好时代。
网络科技的高速发展,为人们的生活带来了莫大的便利。
作为一个瞎子,想看书学习,无需再像励志的前辈们那样辛苦而麻烦。
“看”不了还可以选择听。
尤其在国学热的潮流下,各大读书平台纷纷推出经史子集公版书。
郁容想看的医家经籍,自《黄帝内经》至《陆川本Cao》,囊括了四大专著,热门如《本Cao纲目》众所周知,到冷门甚至许多人闻所未闻的《x_u_e道秘书》,俱数有收录。
皆经校正,谬误也不多。
就这么磕磕绊绊的,他居然也拿到了学位证。
尽管因为双目看不见,无法参与实验科目,终是转了专业。
好歹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学毕业生。
可惜没法达成一直以来的心愿,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中医师。
毕业了要养活自己,他找了个在网上给人做心理咨询的工作。
在表妹的怂恿下,紧随潮流开了个直播间,人家唱歌跳舞说八卦,他直播的是自己最近所学,讲的全是中医学相关的知识或趣闻。
凭着实力(颜值),笼络了一帮“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是冲着小哥哥的脸和声音决定粉了”的网友。
久而久之,光靠着粉丝打赏,竟也能做到养家糊口。
尽管“家”啊“口”的算起来就他光棍一人。
网络工作之余,他买了各个规格的医用人体模型,与五脏六腑什么的器官模具,没事天天拿着研究。
瞎着眼也要练习针灸。
养了一条导盲犬,定期出门。
去拜访外祖父还在世的老朋友,或是忘年交,抑或他唤着“师伯”、“师叔”的外祖父的弟子们。
哪怕做不了执业医师,他自始至终没有放弃对医术的学习与探索。
没有病人,事实上并无血缘关系的表兄弟妹们,隔三差五就得这儿不舒服、那里疼啊痒痒的,上门找他看病。
郁容哭笑不得,说了没必要,不能从医他是有些遗憾,但现如今这样的生活,也该知足了。
表兄弟妹们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倒是让他有了践行医术的机会,咳……当然了,他从不是乱来的x_ing子,没把握的事情不做,更不会拿亲朋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生活平平淡淡地继续。
到二十五岁,瞎了八年的他,日子过得竟也是相当地红火。
就这样好像挺不错,只除了……
有些孤独。
离开网络,亲朋好友各自陆续成了家,生活兼工作上的助手也得下班,他的世界便是黑漆漆、冷清清的一片。
尽管习惯了,偶尔也难免觉得寂寞,甚至是百无聊赖。
不是没有追求者,男的女的,想勾搭他的人不在少数,皆被他拿着眼睛问题堵回去。
倒有人反被激发了“怜惜”或“呵护”之情。
他知晓后,只觉啼笑皆非。
说到底……
虽不欲拖累别人,但他也不至于“自卑”到不敢爱人的程度。
纯粹是没遇到合心意的对象。
不管什么样的生活,总不免有一点小不如意。
但,除了这点点的小不如意,郁容过得充实而快乐。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至少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世事难料。
眼睛看不见,终归有些不便。
脚踏空的瞬间,郁容连忙护好头部,暗想着这回肯定得吃个大亏了。
哪知……
失重感维持了接近一分钟。
心情经由最初的惊慌、忧惧,到最后是几分纠结。
不过是从二楼摔到一楼,用得着花这么久的工夫吗?
下一刻,他不由怀疑耳朵出现了问题。
“有刺客——”
“客”字余音未尽,郁容感觉到自己重重落回了地面。
一声闷响。
丝毫没被摔痛,因为……
压到了一个温热结实的……别人的身体上了?
便是手忙脚乱。
“对、对不起!”
喊着“刺客”的人当即改口唤,语气急促:“主子!!”
周遭是一阵嘈杂。
场面好似有些混乱。
郁容茫然四顾,然而什么也没法看见,感觉到抵着手掌心的、属于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胸膛,顿时烧热了耳根,连连道着歉,想赶紧起身。
却是倏然被禁锢了行动。
这时,下巴被一只手轻轻掐着,被迫抬起。
四肢挣了挣,没挣开束缚自己的力量。
郁容觉察到情况有些诡异,犹豫了一下下,决定干脆不乱动了。
静观其变。
就是,还坐在别人身上,非常地不好意思。
被他压到,如今又当成“r_ou_垫”的,很明显了,是个男人。
男人轻抬着他的下巴,足足有一分钟,没其余的动作,也不吱声。
郁容感觉得到,一道目光有如实质的,聚焦在自己的脸庞上。
被这样死死盯着看,心里不自觉便是忽上忽下。
头皮莫名发麻。
他嘴唇微动,忍不住想张口说话。
便在同一时间,刚刚出声的人——好像顾忌着什么没靠得太近——压着嗓音复又开口了,语气恭谨:“主子您的腿……”
郁容只觉下巴上力道一松。
奇离古怪的男人终于吭了声:“退下。”
少刻的迟滞,遂是另一人应着“是”。
郁容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
失明后分外灵敏的听觉,告诉他:距离斜前方两米处,除了一开始就出声的那个人,还有两三人,五六米开外围了有一圈起码几十人。
好大的阵仗!
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
这些年每天听书,也听过一些什么灵异啊穿越的故事。
显而易见。
他要么遭遇了灵异现场,要么就是一摔摔穿越了,要么……
大概是在做梦。
神思不属间,男人的手又碰起了他的下巴。
带茧的手指“触感”粗糙,顺着下巴缓缓游移,划过侧颈,顺着耳根,停留在眉尾痣的地方。
一下一下摩挲着。
郁容木着脸,这一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反应有些迟钝——
这不知名的、好似来头很大的家伙,是在吃他豆腐吗?
转而想起自己还压坐在人家身上,心里顿时没了质问的底气。
想着要起身。
便在这时,男人出声了,他问:“你是谁?”
郁容陡然注意到对方说的不是普通话,带着江淮官话的口音,又有些区别,听着别扭,好在字眼简单,不至于听不懂。
也没空纠结什么方言口音的了。
他快速回忆了一遍,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变故,仍旧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谨慎起见,不敢乱说话,便是小心翼翼:“我叫郁容,葱葱郁郁的郁,笑容的容……”顿了顿,试探着反问,“你呢?”
男人没答话。
其手指一直抚摸在那一颗眉尾痣上。
郁容:“……”
暗暗纠结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开口,刻意放缓了语调:“你……能麻烦您放开我吗?不好意思一直压在……啊!”
郁容下意识地轻呼出声。
因为那人忽然将他打横抱起了。
便是又囧又尴尬。
“我可以自己走的,您……不用这样麻烦您的。”
男人语气淡淡:“院中有山石、湖泊,你既看不见,如何自己走?”
郁容愣了愣。
有些意外。
毕竟,他的眼睛不注意看,许多人第一时间根本发现不了他失明的事实。
这个人真是敏锐。
不过……
虽然觉得该心领对方的好意吧,郁容禁不住纠结:
那个,他们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吧,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抱着自己走路?
关键是,自己突然出现的方式明明蹊跷得很,对方居然一点也不追究吗?
懵。
懵懵懂懂间,郁容发现自己被抱到一个房间,安置在一个长长的像是踏板的东西上面。
然后,那男人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郁容:“……”
默默地坐了片刻,他有些按捺不住,起身,慢慢、慢慢地在房间走了一圈,手上动作小心,挨次将家具物什给摸索了一遍。
像是……
他没失明前,曾去过的一些园林啊故居,那种古式的房屋与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