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芙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脚下步伐不稳,蓝崇一个箭步上前紧拥住他。
“你还好吗?”蓝崇俊挺的长眉轻蹙。
“不要碰我!”容芙大吼出声,几乎是快哭出来的语气。
他用力推开蓝崇,跌跌撞撞的奔回房间。蓝崇困惑的望着容芙狂奔离去的背影,惊慌得像被甚么给追赶似的。
容芙回房后,全身还是颤栗不止,颈背彷佛残留着男人的温热,他害怕的拉高衣襟,连忙冲向浴室。他扭开水龙头,水哗啦啦的流泄而下,几滴冰冷的水珠溅到手背,他的理智才稍稍恢复。
男性成熟伟岸的身影是他最害怕的恶梦。
他迅速脱光衣服跳进浴缸中,冰冷的水满溢出来,地板成为一片汪洋。容芙不停的将冷水泼往身体,试图冷却心乱如麻的思绪。冷水不断的从水龙头流出,如同他现在汹涌不止的泪,和过往的痛苦回忆,停不下来。
第5章:邪先生
偌大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其上的水晶吊灯绚烂无比,炫目的光辉洒在蓝崇的脸上,为那精致的面孔增添了许多冷艳气息。
男子心不在焉的画着酒杯边缘,因为下午的场景让他耿耿于怀:从一开始的“绑架”,到半强迫的留置,容芙始终面不改色,甚至对他一向无往不利的笑容置若罔闻,在蓝崇阅人无数的生涯中,这样的胆识已经是万中无一;但这样子的男人,竟然对他人的碰触深恶痛绝,甚至到了恐惧的程度……
蓝崇心想着,俊挺的长眉便微微蹙起。
将男人的变化看在眼里的邪飞,缓缓走上前。
“少爷,您不舒服吗?”
“没事。”蓝崇放下酒杯,淡淡的说。
他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充满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
不知为何,看着蓝崇那张陷入沉思的脸庞,又让邪飞想起过世已久的主子。七岁时,父母双亡的他只有在街上流浪。那年头,孤儿增加的速度远比物价的攀升来得更快。他不小心被速度过快的车子撞上,在医院躺了好几周,而肇事者——蓝峰也负起责任,将他带回家,让他陪伴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儿子玩耍。看着养尊处优的蓝崇,他既羡慕又忌妒;但蓝崇用软绵绵的声音喊他“小飞”时,心里的失落感似乎被抚平了。
但,那种温馨也只是暂时性的。
成年后,他待在蓝峰身边见习,了解了商场、官场,还有情场上的玄机,如鱼得水且应付自如。但甚么都没有的他,不管得到多少赞美跟崇拜,心理总是空虚的。而那难以抹灭的空虚感,随着蓝崇年岁渐长也越来越深。
“小飞,你就像是我的儿子啊。”当蓝峰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男人深深的叹息着,紧握住他的手。
但尚未说完的话语,却尽在不言中。
像是,但“不是”。
蓝峰费力支起虚弱的身体,望着站在门边却不愿走近一步的蓝崇,无奈的轻叹口气,眼里尽是愧疚与不舍。不一会儿,病到瘦骨嶙峋的蓝峰就在邪飞怀里断了气。葬礼办得庄严肃穆,上海滩的政商名流都出席哀悼,极尽风光。从葬礼到出殡,蓝崇没有掉过一滴泪。他哭得肝肠寸断,却发现蓝崇一脸冷淡,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就怒火中烧。
这怒火,不单是为了蓝峰,更为自己。
那张酷似蓝峰的英挺眉目,是基因、更是特权,标榜着上海滩的一切,都属于这男人的统治范围。而我,只能与蓝崇这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一同守护蓝峰挣得的天下。所以,他恨极所有人都喊他邪先生。
“先生”,听起来就像是与蓝氏企业毫无关联的路人!
“对了……”
蓝崇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推了推眼镜,倾身向前:“少爷有甚么吩咐?”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就像我哥哥一样。所以私底下就别喊我少爷了,小飞。”蓝崇的美目注视着男人斯文的脸庞,眼神很柔。
“少爷言重了,我只是老爷捡回来的孤儿,能陪伴少爷是我的荣幸。因此直呼您的名字对我而言是种僭越,请恕我无法遵从。”男人的声音依旧冷静。
“好吧……既然如此,我不勉强你了”蓝崇轻叹口气。
“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只会更令我更加厌恶你。”邪飞睥睨的想着,但依旧保持着一如往常的神色自若。
“容师傅呢?怎么没看见他?”蓝崇忽然问道。
邪飞无意间捕捉到男人语气中的关怀,一瞬间感到疑惑。
“我刚刚已经派人送晚餐去了,但是容师傅一直躺在床上,也不搭理人。”邪飞一脸冷淡的说,似乎对容芙的骄傲态度不以为然。
“恩,那就好。”蓝崇将酒杯中的玉酿一饮而尽。
第6章:我没有恶意
容芙又梦到那天,花园开满了牡丹,微微的寒意。
偌大的庭院里,只有自己在玩,所有人都在忙母亲的丧事,没人搭理他。初春的空气还留有料峭的冷意,他拉了拉小棉袄的衣襟,静静的玩着皮球,一边流着眼泪。这时,一向温柔的大哥走近,拉着他的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珠。大哥浑身酒气,一脸的紫红,额上绽开一条条的青筋,但满脸泪水。
“大哥你怎么了?”容芙问。
青年一句话都没说,将头埋进容芙胸窝里,他感觉到胸前一片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