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想了想,一切安稳,别说刺客,连个拦轿喊冤的都没有,再太平不过——摇头。
真是……算算时辰,楼小冲起得早,街里街外到处乱说话,那会消息灵通的早听着不少“新鲜□□”了吧?不是都说你展护卫眼观三十六路、耳听一百零八方的么!白玉堂把展昭推到桌前坐下,自己也趴在对面,叩着桌上的茶碟,接着问道:“那你回到府里换衣裳,总不是使出你家那燕子三抄水咻地一下飞回房的吧?一路走进来,也没听见有人指指点点说什么?”
这么一说,展昭继续摇头:“寻常也是如此,算不得新鲜。”
寻常也是……白玉堂暗暗抚一把胸口,有些气血翻腾:“你真是皇帝亲口封的‘御猫’么——直说吧,现在满开封的人上到八十老妇、下到三岁小儿,都在传说你展昭展护卫和我白玉堂分桃断袖!你就没一点反应么!”
“啊?有这种话!”这下展昭终于有反应了,他呼地一下站起身子,眉毛眼角动了几动,满是纠结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抿抿嘴角向后靠到墙上,提一只起来踩着凳子沿儿,渐渐觉出凉意从墙壁透过他的夹衣传到脊背上来了。他不是不想说话,却怕万一开口抑不住真心露了什么话音出来,要逼得展昭难为难堪。
展昭犹豫了几息的工夫,终于动了——他躬身一礼下来:“牵连白五侠清誉,是展某做事不妥了。”
“……呵,”白玉堂手肘撑一下茶桌弹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转了两圈回来,看展昭:“我还以为猫大人要生气骂那造谣生事的家伙——哎我说,你这凡事先道歉、什么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毛病,是不是也得改改了?万一我哪天逮个空子跟你说,我还真就看上你了,要和你哥俩好过一辈子,猫大人你,是不是也要怪自己太招人稀罕啊?”
这……展昭叹口气,转开脸去:“白兄说笑了。”
又喊“白兄”!白玉堂却及不得为此挑剔什么,他这会只顾着暗暗盯着展昭看他神色:这位猫大人眉目间都是躲闪逃避,若非是顾及他白五侠的面子不好明白顶回来,莫非还许是……白玉堂想着还要不要再加两句话试他一试。
“为什么怪?白玉堂就是喜欢展护卫,展护卫也喜欢白玉堂呀!”正冷着场,屋角楼小冲听明白了白玉堂的话,c-h-a嘴帮忙解释,引得这边两人齐齐看过去。楼小冲心中得意,咧嘴一乐。
“别听他胡说——”展白两个同时开口,看向对方。
白玉堂一惊,猛地转开头去,又转回来——展昭一副想要咬掉自己舌头的表情。
“抱歉。”白玉堂说了这么两个字,脑子里嗡嗡乱响着,他还没打算这么早把话挑明,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不教展昭当他轻浮浪荡、最要紧的是,不能使展昭觉得他猥亵龌龊,要如何是好。
且说展昭,定定地看了白玉堂一会,转身走去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一口喝干。他需要捋捋思绪:
若是如白玉堂所言,坊间流言布满,自己就算再怎样无心无意,也该听着一两句;而白玉堂虽则淘气,并非造谣生事之人,那这样流言必定是有的,白玉堂夸大其辞罢了。这倒也无所谓,难就难在白玉堂这反应。江湖上有关锦毛鼠的传说也不少,或曰玉面恶鬼杀人如麻,或曰白衣夜行盗遍千家,多么离谱的说法都有,却从没见这位白五爷如此放在心上,今次他却偏偏在这么一句闲话上用心了,和自己兜圈子说了这许多……
再想想白玉堂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赖着自己房里不走的事,想想他对着自己嬉笑怒骂起来确实有些不同,展昭抬手揉揉太阳x_u_e。换作随便哪个江湖道上的朋友都好,惟独事关白玉堂,却是难办了。真是头疼。至于流言是何人所布,反倒都在其次了。
白玉堂咬咬牙,凑近两步刚要再说话,展昭忽然开口了:“可否劳烦白兄去客房暂住几日,此事头绪纷杂,展某愚钝,一时难解。”
展昭口中固然要这么说,眼里可也一直打量白玉堂,唯恐他恼羞成怒发作起来。
白玉堂却只是眉毛一挑一落,僵硬地笑了一下:“自然,不会难为展大人。”说完转身就走,手掌按在门板上时却又脚下一顿,“我住在太白楼,襄王进京的事,还有之前展大人交待下来的事,还有未完的,总会这几日交割明白。”
门板打开,又合上。白玉堂手脚很轻,没弄出什么大声响,展昭听着门轴转动却觉着好似打雷一般,就像大夏天里闷闷的一片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他想要出去转转,一回头却看见屋角的楼小冲。
楼小冲显然没搞懂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眨着眼睛问:“他怎么走了?他生气了么?”
展昭不知要怎样回答。
还好,门外院子里脚步声响起,赵虎敲着房门喊他了:“展大人,包大人说了,你要是得闲,就去他那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格外慢,小白和昭昭在突如其来坦白心迹时的……各种纠结和辞不达意,唉
其实俩孩子都是在为对方着想啊——相信怪姨姨的话吧,真为彼此的幸福考虑的话,就赶紧在一起吧!!!【不要装成一副“昭昭一激动把小白踢出房了”这种事不是你写出来的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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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离别什么的当然是暂时的啦……非常暂时!!不然呢,楼小冲难道是死的么!襄阳王难道是死的么!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案子难道是死的么!
下一步,真·撮合鼠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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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今天更新这么晚的主要原因是……作者跑去相亲回来晚了,bow~
第35章 探王府
展昭出得房来,已是晌午时候,有明晃晃的太阳当空照着,虽是腊月寒冬,也总不至于刺骨的冷。
赵虎在一边搓搓手跺跺脚:“展护卫啊,你可也得快着点!我刚都看着厨房烟囱冒烟了,估摸着张大妈那再有一刻就能开锅,你来晚了可就抢不着有r_ou_的了——哎呀对了,要不然我让他们别抢光了给你留点?”
“无妨。”展昭只是笑笑,“公事要紧,大人吩咐过后,展某还吃不吃得这一餐也难说呢。”
开玩笑,这会他满心里堵得慌,哪里还能咽得下半个米粒。
到包大人书房门口,展昭吸一口气,叩门。他心里想着的是:最好是有个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跑去天边上了要他追捕,一去几个月都不必回来,吹吹边地的风,也好脑子里清爽清爽。
进了门,包大人一脸凝重,公孙先生一只手搭在包大人肩膀上,正直起身子来,显见得刚刚还在说着什么话。展昭近前去抱拳一礼:“大人召属下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包大人皱一下眉,先是摆摆手:“展护卫无须多礼,且坐下说话。”公孙先生倒是绕过展昭朝房门走过去了,想来又是要取案宗证物来看?
展昭看着欲言又止的包大人,心里头也打起鼓——公孙先生走到门口站住却站住了,只是摸着门板,挂好了门闩,就又回转来,在包大人右手边坐了,摊开一本册子在那里翻看。
瞪了半晌的眼,包大人总算清清嗓子,开了口:“方才八王爷来府里,和本府闲谈,言语间提及近日趣闻逸事,说是有些坊间传言,却与展护卫有些干系……”
“咳!”忽然公孙先生重重地咳了一声。展昭和包大人都望过去。
公孙先生安抚地对着展昭一笑,随即转头瞪了包大人一眼:都说了要委婉!要先言他事、慢慢绕过来!这事肯定没展护卫的错处在里头,你这么直说他多心烦恼了怎么办!
包大人苦笑:先生你说得轻巧!这话怎么说不是一样要吓到展护卫呢?
他二人在这互丢眼色,展昭方才刚被白玉堂闹了一场,心里本就有鬼,包大人提点的几句话早被他听懂了其中意味,一时间竟不知是装傻等包大人说明了、把事情全然推作不知呢,还是干脆直接开口接了话头过来,直承他已知此事——可是那样一来,要么就是被大人和先生以为他展护卫招来这场风言风语并非无故,要么,就须得推出白玉堂去挡灾,可是这等事情,展昭就算再恼白玉堂贸贸然生出异想,也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装傻充愣的事,展昭并不拿手,只是埋了头呆坐在那里。不过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早料着他听了这样的信儿要呆上一呆,也没多在意追问,只是好言安抚,叫他这些日子谨慎着些,遇着谁拿这事找茬的,只管当作一股风裹着砂子过去就是;惟独那位锦毛鼠白玉堂的脾气不是个温和的,若见着时,还是要劝他也莫要和市井小民一般见识才好。
嘱咐了半晌,本来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是你一言我一语c-h-a着话说的,到后来果不其然还是公孙先生说得多了一点。送走展护卫,公孙先生关了门,回头对他家包大人苦笑摇头,正好对上这位黑面府尹也是一样无奈叹气的脸。
“希仁——”包拯闻声抬头,他搭档了多年的主簿先生慢悠悠地执了铜壶在那里倒水,一碗八分满,两碗一般高。接了茶水过来,公孙那边已经先揭开碗盖呷了一口:“孩子们的事,也只好就这么点到为止,将来怎样都还做不得准;且谁又知他们真如何了,就必定不好呢?国法禁的,原本就是纵佚无耻、耽溺 y- ín 乐,若是果然情投意合时,只消关起门来,哪个又能理会得许多。”
包拯也不喝茶,半晌道一声:“……辛苦你了。”
“辛苦?”公孙先生慢慢饮尽了茶水,笑望过去:“这么些年,也不记得说了多少回——你这个整日在人前做着‘包大人’的,倒是辛苦不辛苦呢?‘大人’若不辛苦,‘学生’又哪里就有独独辛苦的道理了?”
就算这样说,该领情的总还是要记挂在心里的。包大人再要说什么时,公孙先生却把茶碗一撂:“展护卫那孩子什么都好,惟独事关他自己就总糊涂起来,我这里总也放心不下,还是要去看他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