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啊,正戒烟。”严武看他。
“我也没,我也戒烟。”丁青回看他。
瓢虫又开始扒拉严武。
“好好,我去找个打火机。”严武无奈地低头看他,很惆怅,你跟丁青那么熟,你去扒拉他啊,这会儿你又扒拉我了……
丁青把烟火木奉举在窗外,烧着绿色的焰火:“你的呢,下一个是不是红色的?”
严武点亮另一根,是黄色的:“红绿灯,不错了,很接近了……”
丁青大笑起来,跟严武一起看着焰火在夜风中燃尽,伴着远方的礼花和灯光明明暗暗。他转过脸,盯着严武的侧脸:“我喜欢你。”
严武目光仍旧盯着远方,微微笑起来:“我也喜欢你。”
丁青愣住了,脸上笑意统统褪去,好半天没有动,目光沉沉地望着严武微笑的侧脸。
第24章 多情却被无情扰
康如意正在涂一支新口红。
这支口红是她省下严武付的围棋学费,没有像严武暗示的那样喝j-i汤什么的大补,攒了两个星期买的。她那天出门去买菜,路边一家简朴的美容店正在促销,这支新款口红被售货员们百般推荐。
其中一个挎上康如意的胳膊,微笑着告诉她:“即便是怀孕,女人也可以一样漂亮。”
康如意看了看口红的价格,摇了摇头:“算了吧,不打扮了。”
售货女郎还没有放弃,用自己甜美的声音继续:“也要给你的他看看美丽的自己呀。”
康如意敷衍地笑了一下:“没有‘他’。”最后看了一眼口红,转身离开了。
因此,售货女郎第二天看到来买这支口红的康如意,小小地吃了一惊。
康如意正在涂这支新口红。因为严武马上就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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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如意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听外婆说父亲在美国开酒店,是个有钱人。三岁的时候跟着妈妈和外婆去了云南景洪,康如意这个名字是在那里起的,她在那里上学,妈妈和外婆做鞋维持生计,回看自己二十六年,只有那十年过得最快乐,以至于之后的日子她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早早把运气用了个干净。
十四岁的时候,康如意上初二,因为没有本地户口,交了不少高价费,使得家里更是捉襟见肘。不过康如意有得吃,有得穿,倒也没什么穷苦的意识,但这一切在康如意的妈妈死后改变了。
那个晚上康妈妈像普通的夜晚一样熬夜在缝纫机上工作,康如意做完作业上床睡觉了,外婆陪着妈妈待了一会儿,就趴在小垫子上睡着了。康如意睡得浅,半夜听到一声短促的“啊”,康如意花了几秒清醒过来,揉着眼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叫:“妈?”,错过了妈妈最后的挣扎,只看到她趴在缝纫机上一动不动。康如意瞪大眼睛盯着那个毫无呼吸起伏的身躯,感觉事情不对,觉得太过恐怖,张着嘴发不出声,干啊啊了几秒才发出第一声尖叫。
外婆人老眼花,负担不起这里的生活,她们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买了副好棺木,下了葬,便拎着一点家当回去老挝。
康如意回去就不上学了,她在老挝的饭店里当招待兼职洗盘子,外婆其他的也不会,每天都只能挤着眼睛穿针缝补,后来再加上个给人洗衣服的营生。
康如意十五岁,虽然受了打击,但还是满心向上,忍着饭店老板揩油,积极攒着钱,准备实现自己的梦想。她知道自己围棋下得好,自己攒钱买棋盘和棋子、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后来机缘巧合地正儿八经地跟一个来旅游的年轻棋手下了一场棋,只下了二十分钟,输了。棋手一边跟人打电话订旅馆一边赢她,最后收了手机,挑着眉看她:“听过来人劝,你不适合干这行,没天分。”康如意低着头,因为输掉比赛而气得脸红。棋手转了转眼,俯到她身边,把手搭在她的后颈上,食指压着发梢磨了两下,轻轻开口:“女人赚钱很容易啊。”康如意站起来就要走,想想不解气,把她给棋手端来的酒泼到了棋手脸上,便失去了这份工作。
康如意挣扎了一段时间,才确定自己没有下棋的天分,明白自己做不成职业棋手,靠这个养不活自己,但是康如意仍旧乐观,不懈地寻找下一条出路。康如意满街找工作,敲开商家的门问需不需要人打下手,最后在一家理发店落下脚。理发店的老板是个女烟鬼,纹身狂,遇到康如意的时候刚刚把“45”的年龄纹在身上,看康如意在雨天里淋成落汤j-i,跑上门来找工作,十六七岁,一无所有,单单凭着热情就到处跑,跟她说工资不多,来了也只能扫地,康如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康如意开始了自己的cao劳生活。在理发店里打工,学习剪发,外婆眼睛越来越差,看什么都一片白。康如意每天两点一线跑,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因为她还要花很长时间学习发型设计,劝女烟鬼不要只是剪头发,还要加上漂染烫发型设计……女烟鬼由着她搞,反正累的不是自己。
二十岁的康如意生活终于买上了正轨,理发店在她打理下营生涨了,也稳定了,顾客多了起来,她们还另外雇了两个帮手。外婆失明了,康如意招了个护工,在她忙的时候照顾外婆。康如意很知足。她也终于有时间谈恋爱了。原先因为太忙了,康如意对周围的示好都视而不见,但有这么个男人,会弹吉他,会唱情歌,会写漂亮的句子,会用一百种方式赞美她,把她的名字纹在自己心口上。康如意说自己过得很辛苦,暂时不想跟人在一起,男人就吻她的手,说不管多久我都等你,我一直陪你。女烟鬼脾气很差,常常对康如意发火,外婆年龄大了,也总是喜怒无常,在自己最累最撑不下去的时候,男人用好听的声音安慰她,鼓励她,轻轻吻她。
康如意就爱上了他。
爱得一心一意。在爱侣眼里,月亮是可以当饭吃的,亲吻是可以当衣服穿的。生意做得好以后,康如意周围的男人也多了起来,有一些小有家产的男人也暗送秋波,但康如意眼里只有这个陪过自己的吉他男,说跟自己一起吃过苦,要跟他结婚。
女烟鬼听说她要结婚,脸一横,叫她不准结,说那男人太穷太飘太没用,康如意心高气傲哪里听得下,又是一顿争吵。外婆也不同意,她凭直觉觉得不行。康如意不怕,她都想好了,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他们不一样,男人耐心温柔,自己也敢拼敢做,没什么难关过不去。
于是便结了婚。
相爱总是简单,相知相处太难。
康如意看到男人欠下的账单的时候,真的没撑住晕了过去。
晕过去还要再醒来,收高利贷的人没那么好惹。
男人早就跑了,留给康如意满篇废话的情书,一把破吉他,一个三个月大的肚子,一辈子还不完的债。
康如意坐在理发店里发抖,因为收高利贷的人在她门上泼狗血,腥气冲天,家里被砸得一片狼藉,来人留了条说,这就是个警告。康如意带着外婆来到理发店里暂歇,她讲着讲着就哭出来,听得在旁边的外婆也瞪着瞎眼抹泪。女烟鬼看着这一老一小凄凄惨惨,想了半天,掐了自己的烟,叹口气:“说你吧,你又不听……算了,你把这店卖了,看能还多少吧。”
康如意泪眼婆娑地望着女烟鬼,走过去抱着她,女烟鬼嫌弃地推了推,没推开,便抱着这孩子,任她在怀里大哭。
但杯水车薪。
高利贷的人整天整天的坐在康如意家里,每天都有四五个男人。康如意行动不便,几个男人叫她联系吉他男,康如意实在是绝望,她真的找不到他,只能抱着外婆坐在沙发上发抖。窗户上砸开的口子没人修,风就嗖嗖地灌进来,男人们轮班在这里,康如意白天夜里都不敢睡。领头的男人脾气很差,经常扇她的脸。男人们在康如意家里上厕所,不关门,坐在她马桶上大号的时候对着康如意笑,康如意就把脸转过去,不想看,就有一个走过来,把*殖/器往她脸上捅:“躲什么,妈的你躲什么,嫌谁脏呢贱人。”外婆看不见,就挥着手要打男人,被一把推到地上,老人摔得不轻,躺在地上挣扎,康如意扑过去扶起外婆,抱着她发抖。康如意连澡都不敢洗,上厕所想锁门,结果门就被砸了,男人们色眯眯地盯着她一举一动。康如意怀着身孕,简直快要疯掉。
有一天晚上男人们在她家里喝酒,康如意搂着外婆坐在墙角,吃中午男人们剩下的饭菜,吃得小心翼翼,不想引起任何注意。男人们在看电视,一边喝啤酒一边骂,喝完一瓶就把酒瓶往地上一砸,康如意就随着这啪地一声激灵一下。电视里开始放电影,康如意永远都忘不掉那部电影,《第五元素》,女主角半裸的出场以后,又打又跳,男人们看着就一直吹口哨,等到男女主亲到一起干柴烈火的时候,几个男人都安静下来,康如意清清楚楚地听见他们吞口水的声音,然后几个男人把目光从电视上转开,转到她身上。
康如意心一凉,绝望地看着他们靠过来,非常地想去死。
她不敢尖叫,外婆还在旁边。一开始外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到很安静,没一会儿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地爬着扑过去,捶打着他们:“禽兽啊禽兽,她还怀着孩子呢!”外婆声音很大,又尖又凄厉,颤巍巍的手用尽力气也没伤到一个人,倒是烦到了谁,被抓着头发拖到了门口,大力撞了一下墙,从那以后再也没醒过来,再也不用受难。后面的事除了疼,她什么也记不得了。腿下全是血,四个月的雏形最后化成了一滩血。
康如意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了一个多星期,终于等到了女烟鬼来接她。康如意把店交了以后感觉不够,事情没那么简单,便跟女烟鬼说了自己有个爸爸在美国的事情,准备去投奔他,康如意的所有东西都在放高利贷的人那里,正规途径跑不了,女烟鬼说给她点时间,她可以联系蛇头,做偷渡船去。康如意觉得不保险,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