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怎么就夭折了呢?”胤礽叹道,仿佛真的很遗憾似的:“要不,等孤被废,那下一任太子铁定就是六弟了吧。”
“别说了!”太后隐隐的,怒气有些压抑不住,警告道:“别惹祸上身!”
胤礽似笑非笑:“原来娘娘还希望孤独善其身呀,太体贴了。孤原本以为你是希望借着孤的力量把十四弟救出来。”
太后明白了,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他只是无聊,需要消遣。她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但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人在她口中得知任何事情。这算是……对先帝爷的忠诚。
胤礽却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而是淡淡地下了逐客令:“孤乏了,娘娘改日再来吧。”想了想,又道:“看在你对弘皙还算尽心的份上,孤就提醒你几句。”
“不需要。”合作失败,太后又冷淡起来。
“那孤还是要说。”胤礽并不在意,甚至笑了起来:“最近别再乱跑了,不如就呆在宫中等消息。很多事情,是急不得的。更何况,这件事还有些蹊跷。”
太后瞪着他:“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胤礽重新拾起了笔,落下一笔,漫不经心地说:“孤天天在这里闭目塞听,能知道些什么?不过都是猜测。也罢了,这人生,总是越cao心越伤心。”
“那是你的人生。”太后讥诮地说:“不是哀家的,也不是十四的。”
胤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成,祝福你。”低头不再理,又继续写字。
日子还是很无聊呀,也不知道弘皙现在如何了。
“十四皇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弘皙还是一副乖乖的,担惊受怕的样子。
从坐上马车开始就一直在打量自家侄子的十四满意地点了点头,有这么个伪君子在,看来自己的旅途也不会太寂寞。
弘皙是真的被他看的发毛了,不由得又向旁边挪了一点。
“你和二哥长得真像。”十四赞叹道:“简直一模一样。”
弘皙极力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他的确和阿玛有些像,但不至于一模一样啊。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十四道:“这马车里就两个人,爷也无聊,我们还是说说话吧。”
弘皙简直要皱眉了,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十四叔请说。”
十四自言自语道:“当初二哥要是这么听话,皇父肯定会十分欢喜。”
弘皙:“……”
十四瞥了他一眼,含笑:“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爷还抱过你呢!”
弘皙道:“当然记得了。”心里无语之极,不由想:你只比我大四岁,你还抱过我?那我活到今天也还真是个奇迹。
果然,十四道:“突然想起来,我该是没抱过你。”
弘皙腼腆地笑着:“是我记错了,那时皇叔还太年轻,应该抱不动我。”
十四黑线,竟被这小孩给摆了一道。痛定思痛,自己刚刚不过是得意忘形了。
于是,又进行了新一轮的对话。
弘皙无语:十四叔,你幼不幼稚!
这一次突然被胤禛轰出京来,还严令不能暴露身份,大概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偷偷回京把四哥气死的想法一闪而过,果真还是不能让八哥担心。
不过这样离开京城也好,至少可以静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十三滴水不漏,让他着实有些招架不住。虽说自己已经有了论断,但还是有些事情要想清楚的。
弘皙看着胤祯的表情,微微眯了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一向精力过剩的十四叔露出这般平和淡然的微笑,仿佛含满了幸福。
胤祯和弘皙离开的这几天,城漩的身体突然坏了起来,吃东西未吃多少便尽数吐了出来,还经常x_ing的眩晕。太医来了几遭,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胤禩和胤祥本以为城漩是又食用了什么离魂汤之类的东西,后来却发现并非如此。
太后在绝食,已然三天。
城漩看了一眼侍女手中的清粥,微微摇了摇头。尽管已饿的发晕,但她并不想吃,吃了也会吐,更难受。
“额娘的命大概和太后的是相连的。”胤祥分析道:“所以太后绝食,你才会有这种反应。”
城漩有气无力地微微点了下头,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想的是:那大概这女人是铁心把自己饿死了。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古代女人真是可怜,一发表抗议就绝食,真是太自虐了。
最后连视线都有些许模糊,城漩恍惚看到一袭明黄龙袍在自己面前闪烁,她真的想告诉胤禛,其实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顾及她。她死了那么多次都没死掉,上天该是眷顾她的。就算不眷顾,她也已经偷活了那么多年,什么都不在乎了。
只是她却什么也说不出,然后眼睁睁看着那抹亮色消失不见,听到那个带了些许遗憾的声音:“明天召十四他们回宫吧。”
终究还是变成了负担,城漩感到有眼泪划过面颊,s-his-hi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的选择
刚到江南的胤祯被一道急诏又给召了回去,让人带着弘皙缓行,自己先去,一路上不知换了几匹马,紧赶慢赶。刚进了京城,还没喘口气,就又被召到了宫中。十四认为,他四哥就是在存心整他。
进乾清宫之时还是怒气冲冲,大有兴师问罪之态。
“到底出了什么事?”
胤祥把他拉到一边,尽量心平气和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胤祯的脸色有些难看:“把爷叫离京城,是要合谋把爷的额娘逼死?”
“你冷静点!”胤祥道:“皇上没有想逼死谁,只不过是要弄清楚一个秘密。更何况,那人你也不是不承认是你额娘么?”
胤祯一时静默,却不再瞧胤祥,冷冷道:“我还是去看看额娘。”人都是有感情的,那人对他的好还是没的说的。他也许不喜欢她,但她终究是他额娘。
胤祥默默看着他离去,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
去到慈宁宫时,胤祯预想了很多太后如今的样子。却没想到她却在软塌上坐着,即使已经有气无力,几乎摇摇晃晃支撑不住,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
胤祯突然明了,这真的是自己的额娘。坚韧倔强,爱憎分明。鲜明地让他也想要喝彩。
的确,绝食四天,城漩已连眼睛都睁不开。她却还能坐在这里,撑着,是不屈不挠,争的是尊严。见到胤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喜形于色,而是打量了片刻,道:“你如何了?有没有受伤?皇上刑囚你了么?”
胤祯摇了摇头:“额娘,我没事。我让人准备了粥,你多少喝一点。”
太后淡淡一笑:“他真的放了你么?”
十四微微有点发颤:“嗯,皇上不会再囚我了。”
太后这才颤颤巍巍地去拿碗,十四上前一步接过,笑着说:“还是让儿臣侍奉你吧。”
太后闭目点了点头,唇角也有些许笑意:“好。”
胤祯暗叹了口气,心不知怎的柔软了些许。如今也好,两个额娘的命捆在了一块,四哥就算还有什么想法,也该掂量几分。
胤禛让人不要声张,只带了苏培盛一人换了便装,就向八爷府而去。高明见了他,也不怪异,只是低声说:“八爷在福晋屋里。”
胤禛点了点头,嘱咐道:“我去看看,你仔细着不让人靠近。”
高明忙点头道:“奴才省得。”
胤禩正呆在外屋,该是有些许疲劳,竟伏案睡着了。胤禛不由放慢了脚步,也忘记了自己来看额娘的初衷,索x_ing坐在一侧,仔细看他。
仿佛自己登上了皇位,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往日那种亲密。自己让他不要改名,和自己共享江山,这人却愈发恭敬,行为举止皆一丝不苟。有日问起,这人很认真地说:“四哥,你知道么?我不想是第二个二哥。”
怎么会?我不舍得。这样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却被胤禩掩住了口:“现在的承诺多么好听都没有用,皇父对二哥的爱还不多么,但皇权便是这样,我理解,也尊重。”
“你不会像他,”他是这么说的,蓦定:“你比他有分寸。”
那人似乎是笑了:“是啊,四哥,这就是分寸。”
胤禩答的合理,他却觉得恼怒。他不需要这种分寸,他希望他们会是亲密无间的,是志同道合的,始终同步一致。希望自己值得这人信任,值得他依靠。他们之间的感情与康熙和胤礽不同,所以应该不同。
胤禩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着了,绵长的呼吸,扑在眼睑的睫羽完完全全遮下了表情,就像是个孩子,活在平凡中的孩子。
胤禛知道,像他们这样生在皇家的人,都会活的很累。而如小八这般时时刻刻殚精竭虑,居安思危的却是很少。他似乎从来没有放下过忌惮,也从来没有卸下防备。
“你是想要这个皇位的吧。”胤禛轻轻道,像在自语:“但为什么一切都准备好了,又放弃了呢?”
睡梦中的人不安地皱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