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话说到此处,他也知道不过是些安慰之辞罢了。深入沙漠没有追兵,却也代表着自己同样很难走出这
片旱海,剩下的水不知道能再撑几天,加上两人还带着一个幼儿,前途迷茫自不待言。
童谅不语,径自哄着薇儿。他傍晚时将自己身上的水喂了些给马,马儿总算没有半途倒毙,此刻正趴着
休息。沙漠夜晚寒气逼人,童谅给小姑娘多盖了些衣物,让她靠在马腹边上睡着取暖。只见小姑娘不哭不闹
,蜷缩在一处,倒也睡得香甜。傅放见状苦笑道:"早知如此艰苦,我还不如把薇儿托付给凌霄派的女侠,全
怪我自己非要逞强,害得这无辜的孩儿也要凭空多受这么些苦......"
"但你毕竟是他父亲,将女儿带在身边,不是天经地义的么?"童谅见傅放神色沮丧,打断他话语淡道:"
我倒并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说罢,他却低下头去,轻声道:"抱歉,也许我没有资格如此说话......"
"怎么会!"傅放道:"你可是薇儿的师父,如何没有资格!"接着,他又扯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再者,
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要一同将这孩子养大,无论是孩子也好,孩子的爹也好,你自然也是有资格说得的
。"
话音刚落,便见童谅面色微红,随手拾起身边一把沙石就朝自己打来。傅放忙扔下手中拨火棍,拔腿就
逃,两个年轻人嘻嘻哈哈打闹一圈,仿佛暂时将面临的困境都忘在了一边。
傅放在前面便跑边躲,童谅知道自己与他此刻心情都是不佳,因而也稍稍提起劲来与他玩耍,足下稍运"
踏波行",游走在沙地之上也如冰面一般,眼看几步就要追上,傅放却嘿嘿一笑,"燕翔六式"中的第二式"燕
掠身"身法轻轻巧巧,便避开了去。童谅微微一怔,脚下不停,谁料傅放却忽然反身一迎,童谅避之不及便一
下冲进他怀抱。傅放将童谅一把圈紧,头埋在他颈间,没有说话。
四周仿佛霎时安静下来,渐渐落下的夜幕上,星子或明或暗,洒满苍穹,比在别处看到的还要清晰。
傅放终于抬起头,望着童谅沉柔若水一如三年前般仿佛从未被沾染的眼眸,心下一颤,轻轻吻了上去。
火热而粗糙的唇在童谅干燥的面上游移,直到两双同样皴裂起皮的唇在微微相触,随即却分开了。童谅
浑身一热,低声道:"怎么了?"傅放却忽然笑道:"开开玩笑何必认真,天同岛的‘踏波行'岂是如
此随便就使出来给别人看的?"
"这又如何。"童谅将目光转了开去,道:"说已是一家人的不是你自己么?"
傅放闻言心中一荡,恨不得马上狠狠吻住对方,却又担心他也被自己带的过于激动而经脉受损,因此只
能紧紧搂住童谅,闭上眼睛。
两人回到火堆边,童谅也靠着马腹在薇儿身后躺下,护住小女孩的身体,接着却感觉一个温暖的身躯也
贴上了自己的后背。傅放伸手圈住童谅,低声道:"夜里凉,这样能暖和些,睡吧。"
童谅活了二十三岁,母亲于自己出生之时就已去世,父亲生性严谨,也从未用这般温柔的动作对待过自
己,即使是关心爱护自己的师兄师姐,亦考虑到身份问题不敢对自己过于亲近。而傅放,虽然两人皆已互相
表明心意,但无论是在青州乡间还是之后的相处,也都出于种种原因恪守礼仪,分床而睡,因此如今这般相
拥入眠对童谅来说真真是破天荒头一回。童谅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如此饱含柔情蜜意的对待,心中温暖,只想
就这么睡下去,就算不再醒来也无所谓了。
两人牵着马,带着薇儿继续前行。又过了两日,水不管如何节省也渐渐消耗,三人一马都已萎顿不堪,
而四周依然渺无人烟,天空中连只秃鹫都不曾飞过。
忽然,只见远处天地交接之处出现一道黑烟。
沙漠之中,谁都不会认为那是人家的炊烟。
傅放见状一惊,连忙取出扇子,选了处避风的地方开始就地挖掘。童谅马上反应过来,也取出匕首帮着
一起挖起坑来。
正挖着,就见一片黑沉沉的风沙夹杂着砂石尘土刮了过来,风声中仿佛夹杂着恶鬼的哭嚎一般,令人心
中怵然。
两人连忙抱着孩子跳进沙坑,正要牵马,却见那马明显是受了惊,开始四蹄扑腾,拉也拉不住。傅放将
牙一咬, 一个飞身取下了马身上的行李物品,接着松开拉紧的缰绳,就见那马仿佛脱了缰般没头没脑不辨方
向地冲将出去。
傅放知道那马本就精疲力竭,而自己三人也再没有多余的水留给马,因此原来就打算弹尽粮绝之时杀马
取肉。此刻沙暴来袭,更是没有精力去对付一匹发了狂的马,虽然知道那马就这么奔出去凶多吉少,却也只
有由着它去了。
两人护住薇儿躲在沙坑中,用衣服包住头脸以防被风沙侵袭无法呼吸。薇儿带着哭腔小声说:"爹,我怕
!"傅放咬牙道:"乖孩子,把眼睛闭起来,爹和师父一起护着你,不怕!"说着,也对童谅道:"拉紧我的手
,我们一起抱着薇儿,闭上眼睛!"童谅点头,依言照做,于是三人便凑在一起,而此刻,只能听天由命了。
沙暴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风声凄厉,仿若子夜鬼啼,怨妇哭嚎,又好似千军万马奔腾哀鸣。砂石打在
身上,好像被无数劲道十足的暗器所中,疼痛无比。两人将行李和薇儿放在中间紧紧抱住,三人闭着眼,在
风沙中也不知硬抗了多少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昏了过去。
直到风沙终于过去,而两人也恢复神智清明之后,才发现飞扬的沙尘竟然将自己的身躯埋了一大半进去
。想来若不是不远处有一高大的沙丘阻挡,必将全身都被沙子掩埋。再看那沙丘,两人惊悚地发现沙丘居然
移动了数丈之多,却正好停在几尺之外的近前。假若沙丘移动得再快一些,将三人埋在底下,估计他们就再
也见不到倾城山的一草一木了。两人捡回性命,惊魂未定,不仅大呼幸运。
薇儿在沙暴中受了惊,昏厥过去,直到夜色降下也未醒来,于是两人便决定就地休息。
沙暴过后,夜色却分外清朗起来,连月亮都露出了脸。虽然不是满月,但月色如霜,照在沙上银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