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二三事 作者:竹叶青seven【完结】(3)

2019-06-22  作者|标签:竹叶青seven 穿越时空 近水楼台 布衣生活

  那天,我嘲笑了在起︱点看穿越意 y- ín 小说看到废寝忘食的老三。所以,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我冲上去扑倒没看到大货车,还在直直向我跑来的小文时,刺目的白光一闪,第一反应居然是:莫非这是报应?

  再睁开眼,还是雷雨交加的晚上,我爬起来,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大为惊喜,长长吁了一口气。身上的衣服都s-hi透了,好在夏夜炎热,只是黏着不舒服罢了。

  忽然听到雨声里隐隐夹杂着痛苦的□,闻到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腥气和一种说不出的怪味。

  再四下打量,一股凉气从脚心冒上来,公路、校舍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一片茫茫黑夜和远处微弱的火光。

  脚腕上一紧,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只见一个“人”双手紧紧拽着我的脚,手上血r_ou_模糊,仰头看着我,口中咝咝作响,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我看到一张伤痕交错的脸,左眼眼皮已被扣掉,剩一只血淋淋的眼球露在外头。“轰隆隆”的闷雷渐渐远去,我却定在原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听到浑不似自己的声音开始尖利的叫喊。

  远处有人举着火把跑过来,火光照映下,地上,树上,到处是死尸和垂死挣扎的人,种种惨状,骇人之至。

  有人大声说:“大人,这儿有一个人没事。”浑浑噩噩间,有人拖拽着我离开了。

  人影绰绰,有个穿着古装官服的人在问话,可我竭力去听也听不到他在问什么。他挥了挥手,我被带到一个小房间。

  直到机械地洗漱好,躺上床,牙齿才咯咯打颤,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强迫自己阖眼休息,无论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昨天穿着古装官服的人叫去问话。我压下心头慌乱,高中看的拓展历史资料告诉我,没有身份文牒,若又被认作异类,必死无疑。

  他问我可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在这场瘟疫中完好无损,从焚尸场里出来还安然无恙?

  我嗫嚅道不知。

  再问身份户籍,我汗如浆出,道是昨日一吓,生平竟记不得半点了。

  又有传令兵紧急来报,他不再多为难我,挥手示意把我带到隔壁房间去。

  我心里砰砰直跳,暗想侥幸。

  到隔壁房间推门一看,坐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神色严厉,约莫七十许岁。他端详我面色,搭脉沉思,又叫我伸舌来看,随即问了几个身体上的问题,我一一作答。

  望、闻、问、切,我是遇上古代同行了。

  后来,我就留在县衙中作杂役,慢慢发现这茂朝类似北宋,此是盛临二十五年。小心探听下,得知利州一带这次先逢洪涝,又遭瘟疫。那穿官服的人姓梁名泽仁,进士出身,虚岁三十已官至巴蜀知州。这次奉枢密院命令调了几营地方军来救灾。随行的老人是引年致仕的太医王怀远,乃是请命前来。通判郭秉尚坐镇绵州。

  我因略通医理,跟在王怀远左右照料病人。他为人严厉,不苟言笑,待我苛刻,十几天下来我被骂了数场,动辄受叱责。每逢他骂人时,我便恭恭敬敬地跪下听训。此后,他口上虽不言语,平日倒会偶尔指点我两句医理。

  待疫情平稳,情势好转,已是月余后。内院的婢女说梁大人一行处理完案牍,不日即返京复命。

  我心中一怔,想着户籍清查起来,只怕再瞒不过。倘若留在此地,身无长物,如何过活?

  说不得,只好试上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引年致仕:官员提前退休。

  隔几年重新写东西,有点手生,

  第一次写长篇,欢迎拍砖:)

  

☆、拜师

  正午。

  无风。

  阳光刺目。

  眼睫上的汗水滴进眼里,一阵酸痛,微一眨,便和着生理x_ing的泪水往外流。

  我仍然不敢抬手擦,更不敢动上一动。昨天尚觉得浑身酸楚如数十只虫子噬咬,今天却毫无感觉。眼前阵阵发黑,我咬紧牙槽,全靠意志撑着。忍不住胡思乱想,军训如果有这股劲头,怎么也得是个标兵了吧。

  坚持…坚持…李平啊李平,你从小到大得到的哪样东西不是汗水换来的?

  此刻不过是跪一跪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三天。

  我跪在王怀远房前,已经三天了。

  三天前,我说要拜他为师,悬壶济世。他拒绝了,我便如每次受训般跪下。他也不扶,拂手而去。

  这三天,他进进出出,视我为无物。有好心的婢女下仆来劝,我谢他们好意,仍旧跪得笔直。

  抿紧嘴唇,试图保持清醒,感到唇上一股刺痛,想来是滴水不沾,裂口了。视线越来越模糊,身前房门仍然紧闭,我终于克制不住地往后栽倒,心头隐隐绝望。

  出乎意料,有人拉住了我,冲门笑道:“王大人,这人诚心,又略通医理,也算可造之材。你就收下他罢。”顿了顿,继而正色道,“束发而就大学,当学大人之大艺焉。”我低声道:“多谢梁大人。”

  待看到门开,一双千层底布鞋踱到面前,心中一松,彻底晕了过去。

  随着师傅返京时,见身后县衙渐渐远去变小,直至不见,颇有几分惶惶不安。暗暗宽慰自己,既选了这条路,且随遇而安罢。

  天子脚下,气魄非凡,繁华异常。我却未及细览,便跟师傅入了不大的府邸,正式拜他为师。

  师傅端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神色肃穆。

  一拜祖师。祈求祖师爷保佑,使自己学有所成。

  二行三叩首之礼。跪献红包和投师帖子。红包中仅封了九钱银子,是在县衙当杂役结的工钱,我在这世界的所有财产。他也郑重接下。

  三听师傅训话。师傅先念了门规,我一一用心记下。名字并未另赐,仍沿用“李平”二字。训话不外是教育弟子尊祖守规,勉励其做人要清白,学艺要刻苦等。这一跪,我却是真心跪他。他与我非亲非故,素未谋面,却不嫌我资质平平,身份低贱,收我为徒,让我在这异世终有了立足之地,焉能不跪?

  相处的时日久了,慢慢得知师母早亡,他并未续弦娶妾,膝下独女又已出嫁。x_ing喜静,以前的弟子都被他赶出去自立门户,平日里竟是一个人过活。

  我是他关门弟子,侍奉他如同亲父。他的管教仍是极为严厉,仍是动辄罚跪抄书,我却与他渐生父子之情。他把医术倾囊尽授,衣食上也不曾亏待过我,按茂朝风俗人情,他待我,何尝不是极好?

  医者施药布针之间,能定人生死,这几年也遇过些艰险之事。但无论太平抑或不太平,倏忽间,五年还是流水般滑过了。自第四年开始,他身体不如以往硬朗,常常咳嗽,容易倦怠,却叫我拾掇出京郊的医馆,开业坐诊。那禾木医馆前头是药铺,穿过小小的院子,有三间厢房,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师命不可违,我虽挂念他,也只得医馆府邸两头跑。

  一天,他忽然召我进屋,一旁女婿、弟子们皆垂首肃立。我跪在他床边,见他形销骨立,双颊深陷,双目浑浊不复往日清明。他咳了一会了,费力地从枕下拿出些物事交到我手上。我定睛细看,是身份文牒,京郊医馆的房契、地契,一些银两。

  心中怆然,隐隐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信。两世为人,我只得他一个亲人,一份关心爱护。眼中忽的酸涩,连忙低下头,用力眨眼。没有推辞感谢,只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师傅”。

  他面上带了笑意,伸出手摸在我头上,张口欲言,又咳嗽起来。一旁的弟子赶忙上前替他顺气,他喘了几口气,艰难道:“好孩子。”

  其后,我便待在府中。没过几日,他仙去了。走的时候跪了一屋人,我也在其中,随众人一道,重重叩首。叩着扣着,泪水终究是忍不住顺着面颊无声流下。

  棚架很快搭建好了,师傅被安置在正厅。

  焚纸线香烛,燃长明灯,披麻戴孝。白日跪迎吊唁的客人们,夜里守灵护香。吊唁的人来得不少,梁大人亦托人送来祭礼。

  他故去的第三天,被众人用纸马车、纸钱恭敬地送走了,看着纸车纸钱燃烧后的灰烬随风翻飞,我一时怔愣,心中忽然平静下来。

  师傅无子,出殡是由大弟子拿着灵牌,走在最前面。我是抬棺人之一,一路上尽量走得平稳,让他少受颠簸。眼见棺木渐渐被黄土掩埋,直至消失不见,人间便少了医者一个,地上多了新坟一座。

  下葬后三天,坟墓已经拱好,弟子、亲人都去参拜。在这里读的笔记小说中曾提及,亡者要在y-in间渡过一条河,河上鹅毛不漂。我照书上所述,糊了几条船焚烧。但愿他平安渡过这条河,到达另一个世界。

  他去世后的第七日,请僧侣来府中念经超度。人死后魂魄会于“头七”前到处飘荡,僧人配合天干地支计算出亡者魂魄的返家时辰。众人在魂魄回来前,为他预备一顿饭,之后须回避。僧人道最好的方法是睡觉,即使睡不著也要躲入被窝;如果亡者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他记挂,便影响其投胎再世为人。到这天子时,我跟着众人一起围在火盆边,烧一个梯子形状的东西,祈祷师傅能顺着这天梯到天上。

  丧礼结束了,我心中茫茫然没有着落,混沌地搬来了医馆。待神志清醒了,细看身份文牒,才知道拜师当天师傅便补办完了,又是一阵伤感。

  怎么,就又是一年快过去了呢?

  身旁的沈涟睡得有些不安稳,翻动几下,复又安静了。

  窗外风声大了些,我起身去看,原来是开始飘起小雪了。

  关紧窗,灭了灯,自阖眼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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