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二三事 作者:竹叶青seven【完结】(8)

2019-06-22  作者|标签:竹叶青seven 穿越时空 近水楼台 布衣生活

  捧银盘的婢女下去,擎托盘上来,上面的金碟盛水,两个琉璃碗盛澡豆,一红一白。

  仁兄又叫到:“还有完没完?啧啧,这豆面还香喷喷的,给娘们儿用的吧,老子不要。哪个开的方子…”

  我闻言微埋下头使劲搓手,开方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下。白色的是白芷、皂荚末、萎蕤等,红的却是丁香、桃花、红莲等…

  出门时,我走在最后,几个婢女正在交头接耳,说那少年将来必是人中龙凤。

  我心下微微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宴会

  宴会的奢侈不必赘言,我们入外厢末席,如厕时遇到的那位仁兄盘腿坐在我左侧。地下引了温泉水,温暖宜人。美酒佳肴流水一般端上来,歌舞令人眼花缭乱。但我滴酒不沾,食之无味,只想早些回去。

  舞至高︱潮,那些身材曼妙的女子竟一件件脱下外衣,一层又一层的轻纱滑落,伴随着若有似无的香气,端的是诱人无比。

  卫侯本坐在最里间的正中,这时站起来走到中央,命美人们为客人劝酒。他个子不高,偏胖,腆着将军肚,十指上戴着五彩斑斓的宝石戒指。皮滑r_ou_嫩,五十许岁的人脸上半点皱纹也无,没有表情时也像是在笑似的,小眼睛眯缝着,便是和和气气的活财神模样。与卫瑾没什么相似之处,亏得卫瑾早逝的娘亲当年号称玉雕观音,艳动京师,才把卫瑾综合成现在的秀美少年。

  一个清秀少女依偎到我身上,举着酒杯送到唇边,我摇头推拒。齐进——左侧那位仁兄方才自报过家门,低声道:“兄弟,还是喝罢。不然你旁边的小姑娘就要遭殃。”

  正说着,里厢坐的几位富商高声向舞女们推辞道,明日远行,不宜饮酒。

  几位女子刹那间面色惨白,但并不多言。客人背后出来几个内侍,把她们拖到门外,寒光一闪,惨叫声传来,几只纤细白净的手脱离了主人,在地上滚动几圈,被仆妇收走了。

  里厢的客人还在高声谈笑,恍如未闻。卫侯仍是笑咪咪地劝着酒。等再换一批歌女上来劝,那些富商全都喝了。只有一位瘦干的中年人目不转睛地看四人被砍后,方才心满意足地举杯。

  齐进悄声道:“那个是江淮盐商孙一腾。龟儿子最喜欢虐杀美人,太没得人x_ing,白背一身人皮。据说到卫府几天,男男女女整死了七八个。”语气愤慨。

  卫侯往外踱来,我慌忙饮下唇边美酒,一杯接一杯。酒是烈酒,入口辛辣,我平常极少喝,几杯下肚,呛得咳嗽连连,眼泪都快出来了。沈涟见状,直起身帮忙拍背,酒自然没有及时喝。他身边的少女年幼,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于热闹的宴席上突兀非常。

  一时,满座俱静。

  内侍上前把少女拖出去,她涕泪交加,凄厉道:“求侯爷饶命,求侯爷饶…”一颗头颅滚下,热血洒在屏风上,她就此香消玉殒。

  卫侯看向这边,沈涟低头,慢慢喝下杯中酒。

  卫侯大笑,举杯示意。又静了一会儿,宴席忽然重新喧闹起来,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宴席入夜结束,客人被送至外院各厢房中歇息。冷风一吹,感觉身上s-hi冷,想来是方才出了冷汗。

  拿毛巾擦拭干净,推窗望去,一弯明月撒下有如实质的银辉。

  沈涟走到我身旁,静静望着窗外。

  我伸手揽住他肩膀,也看着溶溶月色,轻声道:“小涟,那不是你的错。”血腥的冲击对少年人来讲,委实太大。

  他同样轻声道:“我晓得。他自己要杀卫家人,与我何干?”

  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按理来讲无错,但以情而论,未免…冷血。手上不自觉松劲,放开了他的肩膀。

  他低低笑道:“李平,你现下觉得我冷血了?若当初我是被卫府赎买,与那女子的处境岂非相同?”

  无言以对。

  他自言自语一般续道:“从前在楼里,低贱人的x_ing命向来不算什么。那时我最乖巧,当上柳公子的小厮。尽管处处小心,还是差点被人侮辱,幸好那人烂醉如泥,压在我身上睡着了。嘿嘿,其实被侮辱也不算什么,身在那种地方,我早有觉悟,真的发生就当被狗咬几口。男子汉大丈夫,又不像女子一样有贞cao之说。再者,或迟或早,总会还回去的。人为刀俎,只是,我却不会做鱼r_ou_。”

  他第一次提起从前的经历,我听着心酸。他的口气却漠然,并无自怜感伤之意。这时讲些怜悯安慰的话反倒是折辱了他,只得用力抱抱他。

  沈涟岔开话题道:“听说书先生讲过一回,活财神还在荆州知府任上时,曾指使治安队假扮强盗,打劫富商。后买得更高官位,积下更多钱财。今上宠爱的卫娘娘也并不是他亲生女儿,而是从外边买来献上去的。卫侯心胸也真宽广,任人胡说,从不介怀,更不禁言。”言末,不禁有几分赞叹。

  圣上多年不上朝,茂朝如今吏治腐败,外面胡人侵扰不断,内里前后剿杀了数支起义军。好在京城仍然是太太平平,繁荣昌盛的样子,身为平民百姓,我也安心过活。

  关窗欲睡之际,门外忽然一阵喧闹。

  灯笼明晃晃的,四处有人跑动,吵成一片。

  本不打算出去,齐进敲门,于是叫沈涟先睡,和他出去。

  他边走边怒道:“孙一腾这回看上卫家当值的护卫!说是身强体壮,经得起折腾。无耻!瞧那护卫修为不弱,未得命令竟任他折辱。宴席上你不是说给卫小公子调理?看能不能救他一次,别辱没了那身武功。”

  卫家护卫?我心中砰砰直跳,莫是他,千万不要是他。

  众多宾客都聚成一圈看热闹,我从外围挤进去,天不从人愿,其中一人,正是卫彦。

  这么多人看着,瘦干的中年人颇为得趣,慢条斯理地摸上了卫彦的唇。

  卫彦衣衫凌乱,裤腿上沾着灰尘,显然是被一路拖过来的。

  手向下,撕开了他的衣襟,精瘦结实的胸膛暴露在寒风中。

  卫彦不躲不闪,一动不动,只是肌r_ou_绷紧。孙一腾尖尖的指甲在胸腹划过,竟没留下印记。

  看客们纷纷起哄。

  孙一腾嘿嘿发笑,道:“有点意思。我倒看看你能服从到什么程度。放松,我割不进r_ou_。”

  取出一把搓指甲的小刀,在他肩胛嫩r_ou_处缓缓施力。

  卫彦果真放松肌r_ou_让刀刺进去,鲜血流出。我万般小心,上药包扎的伤处!

  太阳x_u_e突突直跳,眼前黑气弥漫,我往前猛冲,却被一股大力拉住。

  趔趄几步,回头一看是齐进。他道:“去找小公子!”

  我强自镇定,连滚带爬地喊来马车,不去看卫彦。齐进还在骂道:“姓孙的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与卫彦的来日方长

  到卫瑾宅院时,我不顾婢仆管家阻拦,一心想闯进去,奈何气力不够。挣扎着擂门,大声喊他。

  卫彦,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我才刚刚想通,若你愿意,我们便走到底。你不能出事,我不会让你出事。卫瑾,卫瑾快出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卫瑾才披上衣服出来,挥退拦着我的婢仆管家,惊讶道:“李大夫,你怎么了?”他递过一条绢帕,我攥在手里,拉着他往车上走,三言两语讲清原委。

  伴着马蹄得得声讲完后,卫瑾问道:“你待怎样?”

  我急道:“救那护卫!”

  卫瑾沉吟,道:“不如直接把他送给你罢,一劳永逸。”

  他可以做决定?这不等于扇了孙一腾一个耳光?“但你…”如何跟卫侯交代?

  卫瑾轻哼,边咳嗽边道:“我不会受罚。这…咳咳…也不是帮你,只是孙一腾听着可恶,顺便作弄…咳咳…作弄他而已。要不要随你。”

  卫侯宠溺他,当不会有事,我急糊涂了。

  他几句话堵住了我的感激之语,一时无话,我只盼着马车快些,再快些,卫彦少吃些苦头。

  赶到时,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腥气。

  人群鼓噪不安,如同围看杀年猪一般的亢奋。

  暴力与血腥本来就容易勾起人藏在心底的嗜虐欲望。

  卫彦仍站得笔直,即使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流干净,他也似乎可以一直笔挺地站下去,站到死。

  孙一腾手上挥舞着鞭子,小羊皮鞭。鞭子呼啸着吻在卫彦腰上,为那伤痕累累的身躯再添一道瑰丽。

  他的手法无疑很精准,力道也掌握得很好。刀伤烫伤鞭伤纵横交错,居然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卫彦的衣服虽然已碎得不成样子,却仍然好好地挂在他身上,并没有掉下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落在卫彦身上,简直可以称之为艺术。

  而现在,这种艺术让我想吐。

  我冲上去握住孙一腾的鞭梢。

  他看看我,松开手柄,道:“这是哪一出?主人可没发话。”

  人群静了下来,无疑有些遗憾,但安静中很快蕴含了更多的亢奋。

  好戏,不是天天看得到。

  我与孙一腾正僵持着,卫瑾不负众望地走进来,道:“世叔,若…咳咳…主人家发了话呢?”

  人群中有人低声道:“这咳嗽的少年难道是卫小公子?”

  孙一腾富甲一方并非毫无道理。他审时度势,很快笑道:“哦?这位是卫小公子罢。不知主人家发的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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