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一枝箭羽刺进小腿里,白衣立刻血染了芳华。红色顺着那只钻进骨头里的箭,一点点的化开。
白玉堂闷哼一声,两只手臂被飞箭穿透,滴溅的血液在脚下开出了一朵朵血色的梅花。一袋飞蝗石滚到地上,白玉堂却没有办法捡起来,只因腰上扎进一根长长的箭羽。
忘了是第几只箭刺穿了心脏,身上的血滴滴答答的仿佛流的不是血,而是生命。白玉堂的脑子里却异常的清晰。像是在看一场皮影戏一样,从第一次潘家酒楼的初遇,到盗三宝,五鼠闹东京,再到陷空岛,每个影子都这么活灵活现。
脑袋里还回荡着展昭的那句觉不后悔。
白玉堂想笑,可是扯起的嘴角怎么就这么疼?
白玉堂想问,展昭,你当真不后悔吗?
白玉堂还想说,展昭,白玉堂后悔了,当初直接把你抢回陷空岛,逼你就犯多好……
白玉堂还想说,可是心里很凉,很疼。他很累,他记起他们明年还要一起去兰溪看桃花。
可是展昭,兰溪在哪里?明年在哪里?你又在哪里?
你在哪里?
展昭。
白玉堂找不到你了。
展昭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周围一片漆黑。
摸索着坐了起来,太阳x_u_e一阵阵的抽痛。然后展昭听到奔过来的脚步声,“展昭,你终于醒了!”
“展大哥!”
是公孙策和赵虎的声音,展昭不自觉的一笑,随口接道“公孙先生,天这么黑,怎么不点灯呢?被桌椅绊到就不好了。”
展昭话一出口,公孙策僵硬的看着屋外照s_h_è 进来的阳光,屋子里亮的很。展昭的屋子是整个开封采光最好的几间屋子之一。因为展昭体质偏寒,包拯才会让展昭住在这里。
赵虎惊的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
感觉到周围的沉默,展昭有些不解的问“怎么了?天黑点灯有什么不对么?”
公孙策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在展昭的眼前晃了晃,展昭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一双眸子只是茫然的看着公孙策他们刚刚说话的地方。
公孙策狠狠的抖了一下,颤抖的答道“没事,我先喂你喝了药再点灯。”
没点灯看不见怎么喂自己吃药?展昭虽有些不解,却没有问出来。
公孙策颤抖的接过赵虎手中的药,谁知手抖的厉害一不小心,药碗从公孙策的手里滑落,〖啪〗的一声在地上摔碎,药汁流了一地。
“怎么了?”
公孙策赶忙说,“没事,手滑了,药碗摔了,虎子,你去重煎一副药送来。”说着推了推赵虎。
赵虎惊讶的嘴都合不上,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展昭的房间。
展昭点点头,揉了揉太阳x_u_e。公孙策见状连忙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只是太阳x_u_e有些疼。”
在展昭昏迷的时候,公孙策有给他把过脉,脉像十分平稳,可是为什么,展昭会看不见?
公孙策心里的百转千回展昭可不知道,只是揉着自己的太阳x_u_e,笑了起来。
“笑什么?”公孙策不解的问。
“只是想到以前受伤玉堂总会急得跳脚,十分有趣。”
白玉堂……
公孙策的眸子突然黯淡下来。想要对展昭说着什么,只听展昭继续高兴的说“明天是和玉堂约定好去〖太白楼〗喝酒的日子,展某要是再迟到玉堂会吃了展某。”
公孙策一愣,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突然瞪大,结巴的问道“你说什么??”
“明天和玉堂约在〖太白楼〗喝酒,有什么不对吗?”展昭愣了愣回答。
只听公孙策又问道“明天是什么日子?”那声音里隐隐有丝颤抖,展昭却没有注意到。继续回答说“明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啊。”
公孙策倒抽口气,正月十五已经是几个月前。展昭难道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都忘记了么?!
公孙策难以置信的瞪着展昭,试探的问道“展护卫,可还认得桃夭?”
展昭睁着迷茫的眼睛,张了张嘴,思索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公孙策又暗自抽气,又问道“那冲霄楼……”
展昭眨眨眼睛,不解得问道“开封府什么时候有个楼叫〖冲霄楼〗了?”
公孙策一愣,倒是被展昭问到了。公孙策立刻断定,展昭不仅眼睛看不见,而且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全都忘了干净,就打定主意,暂时不把白玉堂的事告诉展昭。可是不说展昭记忆里还是记得与白玉堂的约,总不能告诉他,天一直没亮?
可是正常人会信这么个理由么?
公孙策只觉得肝肠都要愁断。毫无疑问展昭会变成这样全是吃了桃夭的药而引起的,可是桃夭到底给展昭吃了什么?!
公孙策这一沉默,展昭心里也有些不安。“公孙先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公孙策本是在思索着,冷不丁被展昭这么一喊,慌了神,便道“什么事都没有,学生去看看虎子的药煎好了没有……”
又是一个蹩脚的谎言,公孙策急得只想打自己的嘴。药是这么容易就煎的好的么?
一双狐狸眼满是担心的看着展昭,展昭却像是没听出来一样,只对公孙策笑笑“有劳公孙先生了。”
“无妨。”公孙策几乎是逃一样的出了展昭的房间。想他公孙策饱读医书,却连展昭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
“哎!”一声叹,却不知落入了展昭的耳中。因为看不见所以听力似乎比以前更加的敏感。
展昭沉默的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除了晃动的风声之外,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展昭眼前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浓到化不开的黑暗,以及,沉默。十天前。
赵祯被颜查散等人护送回了汴京。一同被抬回去的还有展昭。
展昭在准备去〖冲霄楼〗的时候突然在客栈的门前晕倒,客栈老板请了大夫,也是无济于事,什么东西都查不出来。一个又一个大夫都只是摆摆手,让〖另请高明〗。
白玉堂独自一人去闯了〖冲霄楼〗,四鼠知道这个消息简直要昏倒。后来襄阳王向五鼠发话,说白玉堂在〖冲霄楼〗内落了个万箭穿心。颜查散与卢方听了顿时哭死过去。而且颜查散更是醒了就哭“我那可怜的五弟哟……怎就去了这么早……这不是要了哥哥的命么……”
常常这么一哭,卢方必要被勾下些泪来不可。就在众人都沉浸在白玉堂的死讯中的时候,却有一个女子拿了那染血的盟书到了开封府。
众人才知,锦毛鼠白玉堂没死!
后来赵祯拿了盟书,就要判罪。赵爵虽然心狠手辣,却也是个有骨气的主,冲霄楼被破后,赵爵选择了自刎而亡,皇上念在与赵爵同一血脉的面子的,留了个全尸。
且说白玉堂那日被箭s_h_è 中就要一命不保的时候,却被一个女子所救。
因为〖冲霄楼〗里的暗器机关已经被白玉堂破解了七七八八,那女子便拿了盟书带着白玉堂出了〖冲霄楼〗,找人止了血,上药。并将那盟书送去了开封府包拯的手里,才有了后来断襄阳王的证据。白玉堂因伤势很重,襄阳城养了好几日才被带回了陷空岛。
那女子自言姓杨,名落兮,自小与爹爹一起,学了些机关之术,后来爹爹被襄阳王害死,凤杨落兮才会混进襄阳王府做了一个侍女,也正是因此才救了白玉堂。
四鼠怜杨兮落身世可怜,又感她救了白玉堂,况且闵秀秀也十分喜欢凤兮落。于是带着杨兮落,一并回了陷空岛。
却不知,这一带,又带出了一场大乱子。开封府的对面有一家客栈,名字叫做〖翠竹客栈〗。客栈二楼的某个房间的某扇窗口,正好可以看到开封府的正大门。
此时窗户正大开着。沈寞行站在窗口看着开封府里进进出出的人发呆。
沈寞行一眼就看到被人抬进开封府的红衣人,除了展昭谁能把这身如火的红衣穿的温润如水。
沈寞行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扶着窗户的手蓦的捏紧,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展昭。
墨凉站在屋子的角落里,注视着沈寞行,清冷的眸子里隐隐有些愁。
隋衍坐在床上摸着〖九凤琴〗不语。
琴凤在沈寞行变了眼色的时候,就已经晃到了窗口。一头雪色的长发在身后摇晃。琴凤也看到了展昭,却不认识,便问,“那红衣人是谁?”
沈寞行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墨凉开了口。“主人给他吃了那个。”
琴凤的脸色突然变了,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琴凤突然一巴掌把沈寞行打的摔倒在地上。咬牙怒瞪着沈寞行“你居然敢给他吃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