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略显讽刺的是,建立这个俱乐部的人,却是伦敦政府政治外交的中流砥柱。
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俱乐部的建立者坐在窗边最舒适的位置上,翻看着一版年代久远的报纸。一头凌乱的白发将他的脸衬得更加冷俊,哪怕他是以一种随x_ing的姿势坐在那里,那身议员的装束也让人觉得他是端坐于书桌前办公。
千手扉间端起自己的茶杯,发现水已经凉了,于是皱着眉放下。侍者察言观色,为他换上了一杯新的锡兰红茶。
他依旧面无表情,享受着上等红茶的同时享受这个没有公务的夜晚。毕竟他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在自己的俱乐部呆上几个小时读书看报。
所以当随从急促的脚步声接近时,他并不感到意外,也谈不上愉悦。
随从将两封刚送到的信件放在侍者递上的托盘里,再由侍者将托盘呈到扉间面前。扉间扫过那两个信封——上面那封盖的是伦敦政府的专用火漆,且黏着一根羽毛;下面那封盖的则是他私人使用的印章。
扉间看着同时找上门的公事与私事,率先抽出了下面那个信封,用桌子上的银质餐刀割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笺。
他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深深皱起,拿起未拆封的信件匆忙离席。随从拿起他的外套,匆匆跟上。
扉间一边走出俱乐部,一边撕开另一份加急的信件,潦Cao的扫过上面的内容,表情严肃。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他径直上车,冲着车夫嘱咐:“去贝克街221B。”
“你不睡吗?”带土抱着枕头在床上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看着在旁边踱步的绝。
绝打了个寒战,仿佛带土刚才说了件很可怕的事情,压低了声音开口:“这可是大人的床。”
带土看着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勉强,索x_ing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霸占了整张床。“我真得睡会儿。”带土闷声闷气的开口,“累了一天。”
“你和大人谈过了?”
带土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绝沉默片刻,不甘心的继续追问:“那大人怎么说?”
“他是彻底没救了。”带土像是被戳中痛处,一下子坐起身,愤愤的将枕头丢了出去,“我真后悔没早点给自己找个婶婶。”
绝诚惶诚恐的将枕头接住,抚平上面的褶。随即他才反应过来带土刚才说了什么,微微睁大眼。
带土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花板,收敛起玩笑的口吻:“我去房间找他的时候,他正守在千手柱间旁边看书。其实当时房间里面光线很暗,根本不能看清字,他只不过是打着看书的幌子在看千手柱间而已。”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了下去,“他是我叔,当年把我捡回家族,再送我去参军,现在又交了大半产业在我手上,我半条命都是他给的。他哪怕找个再不堪的女人,我都可以理所当然的祝福他们,但他偏偏选择了千手柱间。”
“你的意思是,大人对那个千手柱间,不仅仅只是……”
“也许一开始他只是陪他玩玩,但现在他已经把自己赔进去了。”
绝看着他:“现在怎么办?”
带土揉着自己凌乱的头发,闭上眼:“我瞎c.ao心也没有用,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眼下能那么相安无事的同住一个屋檐下,只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有着黑手党这样一个共同的敌人而已。有些事情看起来很美好,但是总不会维持一辈子。”
斑觉得自己最后会选择睡在柱间卧室里的主要原因是客厅里的血腥气还没散尽,而不是被对方的话语所打动。他只脱下了外套挂在架子上,随手关了台灯,背对着柱间躺下。现在并不是挑剔床板过硬的时候,他需要睡上一觉积攒体力。
他们在这张床上缠斗过,但同床共枕却是第一次。黑暗压抑了全身,连呼吸都有些不稳。尽管他们之间很是隔了一段距离,且彼此背对,但这并不能改善当下胶着的气氛。胸腔里的脏器跳动在不经意间加快,斑强迫自己闭上眼,尽快进入睡眠的状态。
“你写的那几本二项式定理相关的书我看完了。”柱间冷不丁的发话。
一种难以形容的,甚至可以说是松了口气的情绪浮上心头,斑感觉自己重新掌握了呼吸的节奏。他并没有发话,只淡淡的恩了一声。
柱间继续说了下去:“很精彩的论证。我很喜欢你对狄利克雷定理的论述,比那些平淡无奇的证明来得要直观得多。”
“很少有人能看懂。”斑似乎不介意和他谈论这个话题。
“大部分人对于美的认知都是有限的,能感悟到数学的优雅的人更是少数。我一直觉得,越是抽象的东西,越让人着迷。”柱间缓慢的说着,“当一切问题都是建立在复杂而又严谨的逻辑上时,那简直可以被称作是艺术。”
斑听着他的论述,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
柱间也笑了笑。这样学术而深刻的对话,不应该发生在床上,简直应该作为一场演讲上演在名校礼堂里。
“为什么会选择做一个侦探?”
男人低沉的询问在他的笑声后响起。
第十一章
“你有着不输于数学家的头脑,更甚一步你几乎可以算是个哲学家,但你却没有将你的聪明才智放在那些科学与理论上,而是选择成为了一个侦探。”斑仿佛是漫不经心的在与他闲聊,话语却单刀直入,“理由是什么呢?”
柱间听完这个问句,很久之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你的那几本书出版已经有些年头了,却在橱窗里放着无人问津,因为除了专业的学者,没有人能看得懂那些晦涩的证明。你的头脑不输于我,写出那些东西的目的并不是想让更多的人懂得,那只是你展露智慧的一种手段。你是在用自己的逻辑去征服那些定理,而实际上你并不会对它们过分热枕。在这方面,我们都是一样的。”
斑似乎是啧了一声,说不上是赞同还是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