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要说的话,和之前来拜访的人差不多吧。”
“是因为缺乏勇气,”斑挑了挑眉毛,“还是因为不能再信任我?”
“因为眼前就有更为平缓的道路。”权作缓缓道。于他的本心而言,他认为斑的提议或许更好——忍者是战斗集团,寻找下一个战场是应有之义;但大多数的人并不会如此去想。战争已经延续得太长,鲜血流淌得太多,在这看到和平的曙光之时,人会本能地寻求自我保全的办法。更何况……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今天新近送来的信函:“这是千手家议和的文书。”
“……又寄来了吗。”
“而且许多人也知道这件事了。”
斑点了点头。他的样子像是反而释然了。
“千手柱间果然还是那个样子,天真而愚直。棘手的是他的弟弟扉间……哼。”
权作惊疑不定地看着斑:“你这是?”
“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斑说,将桌上的信递到权作面前,“这样去接受结盟和投降没什么区别,必须要让千手知道宇智波的力量才可以。”
“喂……你不会是想……”
“之后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斑斩钉截铁地道。
权作张了张嘴又合上。他似乎想问斑到底在想些什么,最后也只是以近乎粗鲁的动作抓起了面前的信笺。
“我暂时替你保管它。”权作说,声音有些颤抖,“最好是……不要让我有打开它的机会。”
斑不置可否。他的脸在屋中的光线里显得非常苍白。并且遥远。
斑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
真是奇妙,人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事情,却会以梦的形式潜回眼下的时光。那个梦里他站在河边,身边是一脸沮丧的柱间(对了,那时候的柱间还留着个奇怪的蘑菇头)。那时候他还足够直率,直率得想要试图去安慰另一个人。
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不和对方隐瞒任何事情,并跟对方喝结拜酒。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没有人能够看穿别人真正的想法。*
他们一起看着在平缓的河面上跃动着的石块。他听见柱间问着:
有没有……让彼此诚心对待的方法呢?*
梦境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所扰动了。他睁开眼睛,听见院墙外轻微而纷杂的跑开的脚步声。
像是一群孩子。
他坐起身来,才意识到自己伏在案上睡着了。大概是因为姿势不怎么舒服,才做了这样奇怪的梦……他站了起来,推开门走到缘廊上,看见庭院里落进一块捆扎了布条的石头。
他俯身拾起了它,展开来。那上面用炭条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拜托了族长大人不要搬走
“……真是,小孩子啊。”
他低声地道,忽然弯起了背,手指几近痉挛地颤抖着。那种剧烈的痛楚又来了,但这一次却并非是什么病症。他放任布条落在地上,反射 x_ing地干呕着,但空空的胃里什么也没有。
真正引起恶心感的东西是没办法被吐出来的。
真是难看啊……
斑想着,挨过这一阵疼痛才缓缓直起身。对面的树上不知何时落下一只黑色枭鸟,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像是从常世所返回的幽灵。斑注视着它,并不畏惧,反而感到某些隐秘的欣慰。
明日,他和柱间将会有一战。
而那便是他们最后的一战了。
其之八
柱间早晨看见一只黑猫从他面前慢悠悠地晃过道路。被扉间说着“有急事”而叫到族中开会的地方的时候,木屐的带子断掉了。坐进椅子里的时候,他用了许多年的茶杯无端端裂成了两半。
“……我感觉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特别糟糕的事情。”
柱间不可避免地消沉起来。好在他这种消沉的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至少无论是扉间还是千手桃华都已经可以熟视无睹,甚至毫无同情地将从大名那边送来的文书递给了他。
“确实是不太妙的事情。”扉间双手抱胸,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居然连你都这样说了……”柱间恢复了正襟危坐的姿势,伸手展开文书。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最终他合上文书,看向屋中的千手一家的精英们。
“你们认为如何。”
“火之国的大名已经开始想要处理忍者了。”千手桃华说,“他非常聪明,直接命令我们去制伏宇智波,而他可以从中坐收渔利。”
“这确实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的话……”
“难道大名会攻击我们吗?”最年轻的千手按捺不住,“我们刚刚帮他打赢了战争!”
扉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天真。”他冷冷地环视着屋中的所有人,“在雇佣的合约之下,大名利用我们,我们也利用大名。忠诚只在规约的限度之内才有意义。”
“扉间,也不要说得这么严厉吧。”柱间出来打圆场,“火之国的大名想要立威,这是他的立场。但是,”他话锋一转,“我们不能接受这种无理的任务。”
“您是怎么考虑的呢?”桃华问。
“让宇智波和我们站到一边。”
“大哥!”扉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在说着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柱间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屈从于扉间的正论:“在这件事情上我从来都是认真的。结盟的文书昨天已经派人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