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一直都是如此。
“我会跟他打电话说不要太压榨你,毕竟你还是学生,又不是他指示惯了的编辑。实在不行啊,你就放他一两天,活没那么急的……”冥医想了想,又开始惯例一样碎碎念起来,俏如来一一点头称是,最后吃过饭出门的时候,才仿佛漫不经心一样问道:“教授,您还记得默先生当年论文做的是什么题目吗?”
“哪还记得,历史系的题目又长又绕。”
冥医毫不在意。
俏如来没有追问下去,回家之后用学校VPN上了论文库搜索一番,论文题目是早期九界交通之探源(当然,不可能是和墨家有关的题目)。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点击下载链接,而是直接退出了页面。
俏如来最终将书单上所有资料找齐复印好的那一天,已经将近暑假。他的学期论文交了上去,老教授说如果下力气再改改可以投个核心期刊——当然这些并不急。改论文的那几天他先寄电邮向默苍离请了假,说之后一定将所有资料都带过去——而默苍离也并没有再寄来催促进展的邮件(或许是因为冥医真的打电话提醒过他不要对学生太狠)。他没有骑车,而是和第一次去拜访时候一样慢慢地沿着悠长的坡道走上去,满街的洋槐开得正盛,铺了一地细碎的白花。俏如来照例是先喂过鱼才进屋,这些日子他已经来往得熟悉了,直接便上楼去了书房。
然而除了满桌的资料之外,默苍离并不在那里。
俏如来犹豫了一下是把资料放在这里还是回去先联系一下再来,却在下楼的时候注意到客厅半掩的门那边露出一角墨绿色。他放轻脚步,推门走进去。
推理小说作家正沉沉在沙发上睡着,抹茶色的凉毯不知何时滑落在地上被俏如来一眼看见。俏如来轻手轻脚捡起毯子,将它展开重新搭在男人身上。
那一瞬间他们离得如此之近。比上辈子的任何时候都要更近。俏如来的视线仿佛又被什么吸住,不肯挪开,也不愿意放弃这种仿佛偷来的亲近——
“叮咚”
轻微的风铃声响了起来。男人的眼睫动了动,然后睁开。
“俏如来?”
他猛地直起身,动作大到令人担心他的腰椎:“——您睡着了。”
“稍微睡一会儿。”默苍离一边说一边推开毯子坐起来,头发有些乱蓬蓬的,然而他自己恍然未觉,“谁挂的风铃?”
“……大概是冥医教授?”
“多余。”默苍离说,“资料带来了?”
“是的。”俏如来连忙从包里翻出来,“这是您书单上的全部资料了。”
默苍离接了过来:“谢了。”
俏如来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默苍离已经看起那些资料,他站在原地,不知为何有些口干舌燥:“请问,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没有。”
……所以,这或许是个好的结局。
俏如来想,慎重地道:“那我先走了。”——却又再一次地、加上一句,“您有事可以找我。”
在他走到门口之前,默苍离叫住了他:
“你最后是怎么解读那两幅壁画的?”
“庙中的壁画有两幅,西壁一幅描述天人与修罗之征战,天人负于修罗之手,而东壁一副,莲华四散,而修罗盘坐于中,半面天人变相,是喻佛法无边之力。”俏如来说出他写在论文开头的的那段描述,“……这是我的想法。”
或许是某处飘过了一片云,骤然幽暗下来的光线令得默苍离的表情难以辨识。对着这样的答案,推理小说家只是评价了四个字:“太过简单。”
“论文并不需要更多的故事。制造足够可信的故事是您的工作。”
默苍离从屋子的彼端注视着他。短暂的一瞬间里,俏如来觉得对方似乎要说出什么,然而这并不是默苍离的风格。他总是将自己的目的藏得很深,更甚少要求什么,唯一那一次主动——
俏如来掐断了思绪。他向屋子的主人道别之后,推门离开了。
9、九 两相思
九两相思
放假了之后,一切本该回到正轨,俏如来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将自己关在屋里天天不知忙着什么。忙着在魔世搞乐队的小空暑假没回家,一通Skype回来意外发现只有自己小弟在家:“大哥呢?”
“他正在忙。”银燕说。
“这不是暑假了吗?他教授指使得可还真狠啊。”
“好像不是教授的事情,放假了大哥就关在屋里天天干活……”
“怎么回事?”小空眉头一皱。
“他说要完成一幅画。”
“画?”
“是学期作业吧,”银燕也多少有点苦恼,“你知道的,大哥如果不想说什么事情,根本问不出来。”
小空也知道自家小弟虽然x_ing子够耿直但向来都是被大哥三言两语带过去的主,索x_ing不为难他,撂了电话之后直接在line上面敲了自家老爹。
大哥最近在忙什么呢?
回信自然先蹦出来一大堆激动万分的贴图和感叹以及关切的嘘寒问暖。——就是因为这样才非有要事绝不与史艳文联系的小空黑着脸拉过大段废话,好在史爸也大概知道自家儿子的忍耐极限大概在哪里,最后还是多少来了个正经的回复:
不用担心,精忠一定能处理好自己的问题。
“谁担心了!”
小空索x_ing将手机丢回床上,并没有意识自己这种行为简直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