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昌却这样开导她。
之后,加寿子连饭也不吃,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胜臣很担心加寿子会自杀。
“让你妈妈一个人静一静吧!整理心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清昌这样劝胜臣,所以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胜臣在学校里除非必要,否则也不会主动和同学接近。
有时候同学会说“加藤好冷漠”;可是,胜臣却对那些老是腻在一起的同学的幼稚和无知嗤之以鼻。
--真是不知死活的一群。胜臣冷眼看着那些天真的同学们,兀自沉迷于书堆中。
恭同和加寿子的离婚事件浮上台面之后,一个月左右的某天。
胜臣放学一回到家里就被加寿子叫了去。
自从开始和律师针锋相对之后,就没有好好吃过饭的加寿子看起来好憔悴。
加寿子一向喜欢化妆,随时随地都化着美美的妆,可是现在她那粗糙的肌肤和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了。
胜臣坐在客厅沙发上。加藤家的客厅因为有时必须讨论一些秘密,所以特别做了隔音设备。
一直到两三年前,胜臣每次都会被父母亲的争吵给惊醒,但是他渐渐地也麻痹了。虽然听到声音还是会惊醒,但只是会想“唉,又吵架了?”,然后很快地就阖上眼睛继续睡觉。
就这样,胜臣已经被迫习惯了这种严苛的家庭环境,养成了他极端冷静而清醒的性格,他甚至开始觉得,如果夫妻吵架仅止于在这个房间倒也罢了。
“胜臣,如果我跟你父亲分手,你要跟谁?”
加寿子睁着满布血丝的眼睛劈头就问,让胜臣产生一种本能的厌恶感。
“--我哪里都不想去。”
胜臣出于反射地说道。
“什么意思?你是说不希望父母离婚?”
加寿子满怀着“希望如此”的心情问胜臣。
那种无助的气息让胜臣产生反弹。那是一种对把夫妻问题丢给孩子背负的加寿子的愤怒。
他很清楚加寿子被逼得走投无路,也知道她只有自己这个儿子,可是胜臣不认为自己背负得起这种重担。
“你们离婚我无所谓。”
胜臣刻意用事不关己似的口吻说道。
“啊!?”
加寿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妳跟父亲之间的问题。”
胜臣放言道,加寿子一听,用锐利的眼神看着胜臣。
“是吗?那么,如果我们离婚的话,你要跟谁?”
胜臣心想,用质问语气问话的加寿子,只是想借着把孩子拉拢到自己这一边来证明她是对的。
不断在外面拈花惹草,最后还主动要求离婚的恭司确实不对。
但,对于被逼到这种境地却仍死抓着不放的加寿子的脆弱,胜臣产生一极无法消弭的不快感。
胜臣觉得,尽管加寿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承认,但是支配加寿子的并不是爱,而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丑陋的执着。
虽然,被支配着母亲的女人业障所产生的熊熊情念所压迫,可是胜臣的理性却像冰一般清澈、明晰。
爱情相亲情都是虚假的。人和人之间只有像泥泞般的欲望和执着而已。当胜臣这样想时--。
“我不想选择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
他用尖锐的声音大叫。从小一次又一次强行咽下的感情,彷佛爆发了似地从心底迸裂开来。
加寿子表情整个僵住了,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胜臣,你是什么意思?”
个性强悍的加寿子表情是冰冷的。
加寿子彷佛不想失去最后城堡似地抓住胜臣,那一瞬间,胜臣的所有情绪如决堤的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胜臣的理性告诉他,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会造成无可挽回的错误,但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那爆发开来的感情。
“我讨厌父亲!也讨厌母亲!”
这是胜臣打从懂事以来一直隐藏在心底的话。
对一直扮演着乖孩子角色的胜臣而言,这段告白等于是一种宣战。然而--
--完了!看到加寿子铁青脸孔的那一瞬间,胜臣全身血气尽失。
“--是吗?”
加寿子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胜臣眼看着加寿子原本扭曲的表情变得像面具一般冰冷。加寿子已经不再迷惘了。
--我会被杀的!胜臣被本能的恐惧感所支配,动都不能动。只有指尖微微地颤抖着。
加寿子已经不再是母亲了。他觉得自己好象看到了一个女人幻化成非人类的生物。
“--”
加寿子看也不看仅在当场的胜臣,静静地走出房门。
憎恨这世上让她不幸的所有事物的女人,她的情念化成一道蓝色的火焰,在背后熊熊燃烧着。
--怎么办……?
胜臣全身发抖,视线迟迟无法从加寿子身上移开。
于是,加寿子又关进自己的房间。连晚餐时间都没踏出房门一步。
“太太不舒服,请少爷自己用餐。”
女佣夏美不带一丝感情地对胜臣说。
自从离婚的事情浮上台面之后,加寿子关在房里的情形已经不稀奇了,所以女佣和手下们也都不以为意。
“嗯……我知道。”
胜臣一个人吃着佣人为他准备的晚餐,但心情总是静不下来。
--不会发生什么事吧?他无法平息心中的骚动。
然而,没有对象可以诉说自己心中的不安,胜臣只能缩在一旁发着抖。他希望只是自己多虑。
他告诉自己,只要去睡个觉,明天还是会像往常一样来临,所以就早早上床了。
清醒时只会胡思乱想,只有睡眠能让胜臣获得安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