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啊,你这就不对了,好歹是你儿子,你怎么都不给人家起名字?”郑望西挺大个老爷们,抱着个小n_ai猫,说不出的反差感。
“我什么时候承认是我儿子了?一天到晚没个正经。”谢飞白觉得郑望西这样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儿子不就是你儿子?”郑望西这样,已经接近无耻了。说着俏皮话,轻易地许诺给他一个未来。
“你忘记自己还在考核期吗?”谢飞白心里听着那话受用,却不表现出来,只与他开着不咸不淡的玩笑。
“那你最后会给我通过吗?”郑望西问得轻松,但是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倦怠的神色,很认真地问他。真的像是一个等着转正的实习生,期待又忐忑。郑望西已经没有去挥霍谢飞白感情的资本了,他走的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认真算取自己在谢飞白那里能拿到多少的好感度。像是悬崖上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此后万劫不复。
谢飞白不忍再同他开玩笑,他几乎是开始可怜郑望西了,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到了自己这里,竟然要这样低声下气,这不应该是郑望西的。他应该在太阳底下,被鲜花围绕着,有他自己的快意人生。他不该这么为难郑望西的。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说,“会通过考核的。”虽然可能不是现在,但是他总有一天会通过考核的,谢飞白有这个自信。
郑望西说:“起个名字吧,我以后把它的照片打印成明信片给你看。”
谢飞白说:“就叫汤姆吧,动画片猫和老鼠里面的那个猫,多可爱。”
猫被郑望西举起来,放到了摄像头跟前,也是一副睡懵了的状态,半天反应不过来,任由郑望西举着,过了好长时间才细细弱弱地叫了一声喵,反s_h_è 弧堪比谢飞白。
郑望西想到这里,只是笑,也不跟谢飞白说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笑,在灯光底下的笑容特别璀璨,看得谢飞白心脏一跳一跳的,心想着就算是太阳神阿波罗都不可能这么x_ing`感的,于是匆匆忙忙说了句晚安就关掉视频。
要是每个人都是狐狸的话,谢飞白想,他大概找到了那个愿意驯养他的飞行员了。
谢飞白是在十二月初的时候收到短信说是让他去取一个快递的。本来以为是小冠不知道又在网上看中了什么化妆品,用他的账号买的,自己也挺有时间,不像小冠那么忙,就取了快递。挺大的一个盒子,包装得很是精美,就算是外面的纸箱子,看出来也是花了心思的,谢飞白掂量着,还不算轻,不知到小冠又是买了哪个国家的小众化妆品,上一次她买的不知道哪个国家产的泥膜,敷在脸上像是水鬼一样,着实吓人。
心里这么想着,就发微信问小冠是不是又买了什么东西,现在在自己家里,有时间过来拿。结果戴小冠那边很快就回复了,说是自己最近穷得要吃土,哪里还有闲钱买化妆品。说着又跟谢飞白半是抱怨半是开解自己说了一阵子自己买的包有多好看,自己愿意拿几个月的工资买这个包包云云。谢飞白听了半天,说自己还在用大学时期买的那个阿迪的双肩包,特结实,特好用,推荐给她,她买的包看起来都不够结实,几个月来一次大换血,这钱花得实在是亏得慌。还没等谢飞白说完,戴小冠就愤怒地挂了电话,说是他是个同x_ing恋实在是天下大幸,不然不知道又有哪个女x_ing同胞受到他直男的荼毒。
谢飞白挂了电话,再一次反思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为什么小冠又要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也没思考太长时间,就接到了郑望西的电话,郑望西在那边似乎是忙着,背景音一片嘈杂,谢飞白勉强听到了郑望西的声音。
郑望西问他有没有收到一个包裹,谢飞白才知道,原来这是郑望西寄的东西,赶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把快递拆了,里面是很多的泡沫板,把泡沫板拆开,看见的就是一束干枯的花,是红玫瑰,不知是怎么做到的,花保存的很好,一大把,娇嫩欲滴的。里面还藏着卡片,花体英文写的,谢飞白分辨了有一阵子,才看出那是英国诗人Siegfried Sassoon的诗作 In me, Past, Present, Future meet里的那句经典的话,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余光中曾将它译作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这可不是郑望西的风格,谢飞白想着,又见底下一行小字,手写的中文,写的是红玫瑰白月光都是你。谢飞白自然是懂得他的意思的,只是有些意外,郑望西这样看起来游戏人生的人,竟然愿意去看一位怨女所写的文字,一时之间觉得很奇妙。郑望西字迹很是凌厉,都说字如其人,看来果然没错,他的字,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在雪花与月色下凛凛地闪着寒光。谢飞白想,郑望西大概也是这样的人,看起来玩世不恭随心所欲的,其实他什么都 不在乎,也不稀罕,模样上有千般万般温柔,其实骨子里还是冷冽的,他是个站在高处的人,看人间的时候都是俯视芸芸众生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和自己过不去。自己有什么好的呢?谢飞白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年纪大他五六岁,没什么才情,唯一一点优势大概就是脾气好,可是在郑望西那个阶层的人,想要找什么样的人找不着呢?偏偏就找到了谢飞白。
谢飞白想到这里,觉着自己是撞了大运,瞎猫碰上死耗子,喜欢上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不知道那人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也真的是喜欢自己。后来他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对——自己虽然算不上优秀的,但是好歹也不能妄自菲薄不是?郑望西这种看起来就眼高于顶的人也会喜欢自己,说明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只不过现在要变得更加优秀才是。
正在这时,郑望西问他,又在乐什么呢?他大概是喝了酒,声音好像也在酒里浸润过一样,醇香醉人,谢飞白听着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喝醉了,大脑嗡嗡地响着,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温柔起来,扶着暖气管,说他心里美啊,走大运,遇见这么个招人疼的小鲜r_ou_。
郑望西在电话那端也笑了,说他才走运,不知是什么好运气,就认识了这么个活宝,没事儿就自己开解自己,他可得好好看管住,生怕哪天他出家当和尚,谢飞白实在是有慧根。
谢飞白怕他把话题扯远了,赶忙制止这场商业互吹,问他没事送花干嘛?
郑望西很是理所当然地说,要送花的,因为今天是他24岁的生日。
谢飞白先是点了点头,说难怪啊,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说你过生日送我花干什么?
郑望西说当然是因为感恩,遇到你了嘛!你是我24岁最好的生日礼物。
谢飞白听着郑望西腻死人不偿命的告白,觉得自己快要飘起来了,浮在半空中,忍不住想和他多说两句话,又担心自己会影响他,于是匆匆挂掉电话,美滋滋地想,说不定自己真的遇到了那个人。那个让他心甘情愿被驯养的那个人。
此时郑望西正在自己的生日晚宴上,离开了整夜整夜狂欢的人群,一个人跑到外面的花园里,庭堂楼阁之间到处都是绿色的,焕发着勃勃生机的植物,在月光下并不能看见它们原本青翠的颜色,一切都是黑漆漆的,支愣着自己的棱角。在这样嘈杂的夜晚,也不知道它们之中有几株才能睡着。
他正想着,从里面出来个人,身材窈窕的,头发半长,到肩膀,因为是细细软软的金发,在月光下也闪烁着清亮的颜色。是安娜,一个典型的雅利安美人,在他读大学的时候两个人曾经有过一段互为床伴的日子,后来虽然分开,但是到底情谊不同寻常,也时常能见一面,喝上一杯。安娜拿着酒杯,里面的红酒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猩红色的漩涡。
“听说你们中国人喜欢月亮。”安娜用蹩脚的英语对他说。
“因为就算是分隔两地,也能共同观赏一轮明月。”郑望西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眼见着屏幕亮了又灭,里面堆积了不知道几百封祝他生日快乐的邮件,却没有一个是来自谢飞白的。这个事实让他感到沮丧。
“那你喜欢月亮吗?你有喜欢的人和你一起看这轮明月吗?”安娜穿着漂亮的高定礼服,天鹅般高贵的脖颈矜持地上扬着,好像是十七世纪高傲的女王。她隐约猜到了郑望西大概是有了喜欢的人,她在赌,毕竟郑望西这个人,凉薄得很。他交往过的所有的新欢旧爱,最后分手的原因也不外乎是没意思了,像是打游戏打通关了,也就腻了。这一次的,保鲜期会是多久呢?
“我不知道。怎么说呢,大概比喜欢还要多一些。”郑望西又低头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来自谢飞白的邮件。他无奈地转身回到了大厅,留下安娜一个人愣怔在那里。
谢飞白收到那张明信片的时候,正在学校里,改着试卷。不知道这些学生有没有认真听课,每次明明把知识点讲得不能再透彻了,可是该犯的错误一个没少,该怎么错还是怎么错。正叹着气愁着呢,隔壁办工桌的马思焉老师给他扔过来一张明信片,一脸有情况的表情看着这个看起来八风不动快要立地成佛的谢老师,神秘兮兮地问他,“谢老师你这是有情况啊?老实交代!”
谢飞白把明信片翻过来一看,是郑望西的,因为要改卷子,也没细看,放在桌子上就继续要批改卷子了。可是马思焉却还是抻着脖子一直望向他,想看看谢飞白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