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褚红霞笑着说。
等大夫走了,郑亦责备地看着母亲,说:“妈,你这不添乱呢吗?我单位一堆事儿呢。”
褚红霞用手指戳着郑亦的脑袋说:“我说你是不是傻,这眼看着就要清明了,你下次能休息都不一定啥时候了。”她把还烫手的一次x_ing粥碗放在茶几上,把郑亦的床又给摇高了些,说:“来,吃饭吧。”
郑亦明白母亲对自己的心疼,也不再争辩,他端着碗喝了一口小米粥,被烫得直吐舌头。
“你慢着点儿。”
“妈,你吃了?”
“在早餐铺子吃了。”
“哦。”
郑亦吹着冒热气的粥,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刚吃完,病房响起了敲门声。这两天,来探视的人变少了,他正纳闷来人是谁,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就推门冲了进来。
来人穿着合身的中长款风衣,修长的腿包裹在裁剪精良的西装裤里,脚上那双皮鞋被擦得铮亮,手上拿了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包,身上散发出古龙水的味道,这人的长相更是招风,精致的五官,被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即使隔着一块镜片,那双桃花眼也特别摄人心魄。
“哎呀,小康你怎么还来了?”褚红霞看见来人,先打起了招呼。然后收拾了郑亦吃完饭制造出来的垃圾,说:“你俩坐着聊,我出去扔垃圾。”
“阿姨,您忙。”康嘉北冲着褚红霞露出他招牌的足以迷死万千少女的帅气微笑,然后转头对着抬头望天的郑亦说:“我说大傻子,你上山救个火怎么还把自己给弄伤了?哎,你说我这么多年一直担心你智商,结果你还真是脑子不灵光,这磕了这么一下,不会更蠢了吧,来来来,让我看看……”
郑亦觉得完全可以出院的已经不是很晕的脑袋又开始晕了。
来人康嘉北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个人关系非常好,这人身上优点一箩筐,比如:长得又高又帅,体育好,学习好,家世好,反正什么都好,可就是嘴太毒,特别喜欢埋汰郑亦,给郑亦起了个外号叫大傻子,从高中一直叫到工作,叫了快二十年。郑亦甚至怀疑他能当上律师,那嘴皮子上的功夫就是从他身上练出来的。
“康大状,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康嘉北正要去扒郑亦的脑袋,听他这么问,停下了动作坐下来,笑眯眯地说:“你郑站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消息这么灵通怎么可能没听说。我今天没庭,等会儿去法院办个事儿,就顺路过来了。”
郑亦正琢磨着哪个法院和这个医院顺路,负责他们病房的护士进来给他换药。这是一男护士,个子不高,戴着个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是下手极重,给郑亦扎针、换药,郑亦都觉得是种折磨。康嘉北看见这小伙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站起身来,摆了个特别帅气的pose,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撩起了这个小伙子:“哎呀,小伙子,长得真精神,今年多大了?工作辛苦不辛苦?”
康嘉北还有个缺点,也算是优点?就是桃花运特别的旺,他自己本身也足够花心,身边的人一茬接一茬的换,换成个别人,问这么突兀的问题是很惹人厌烦的,可康嘉北身上就有这个魔力,他不管怎样都特别招人喜欢。
康嘉北在这儿撩男护士,这个小伙子本来下手就重,这心智一荡漾起来,更没个轻重了,给郑亦怼得嗷嗷直叫。等人出去,郑亦叹了口气,说:“我说康大状,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嘿,条件反s_h_è 。”
“……”
林业小百科时间:
昨天有人问我什么叫做四至。
四至不止用在林业,在农业上也会用到的。
四至是指一块地东南西北所指的范围。比如一块林地,它的东边是路,南边是小河,西边是张三家的树,北边是李四家的房子,那么就可以这样表达:东至路,南至小河,西至张三树,北至小房。如果在办理林地确权的时候,那么就需要涉及到西边有树的张三家来签字按手印,确定树木的界限啦。
虽然这是一种用来确定林地范围的办法,但是容易产生纠纷,所以现在都是用GPS坐标来确定林地范围。
第15章
是康嘉北突然跟郑亦说起的白贺炜,“听说你是那个叫白贺炜的给你送医院的?”这话题不是郑亦主动提的,毕竟他和白贺炜这事儿没人知道,就连最好的朋友康嘉北都没提起过。
郑亦听见问话愣了一下,点点头,问道:“你认识他?”
康嘉北随手从篮子里拿了个苹果,扔了扔,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我爸和他爸关系还不错,我倒是和他不熟,见过一两次吧,听说前阵子刚从市局调到区里,这下成你直属领导了。”
“是。”郑亦点点头。
“他长得不错,和我不相上下,哎,就是对我来说,年纪大了点儿,吃不下去啊。”康嘉北三句不离本x_ing,谁都想惦记。“不过还是个单身,这点倒是难能可贵啊。”
“单身?”郑亦还记得白贺炜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闪着银光的戒指。
“是啊,你可能不知道,他老婆好像都死了好几年了,虽然现在交往着一个,那还没结婚,在我看来,那就算是单身吧。”
“哦……”郑亦突然间有点高兴,嘴角露出个不容易让人察觉的笑容,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康嘉北起身告辞了,“我得去北城区法院一趟,说起来,他们那儿最近新选调来了一个小法官,长得真不错,二十多岁,白白净净的,是我的菜。”
郑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
送走了康嘉北,郑亦开心的哼起了歌,床边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人是李大为,郑亦接起来,李大为急吼吼地说:“小郑啊,你啥时候出院?”
“大夫说还让我观察一天。”
“别观察了,你要是身体没什么事儿的话明天就来上班吧,明天派出所白所长说来咱们这儿检查防火工作,你看你能不能过来啊,我这应付不过来。”
郑亦没犹豫就答应了,也不想在医院吃什么午饭了,穿着拖鞋就兴高采烈地跑出去找大夫。后脑勺还有点儿疼,可是并不大碍,他是一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这点小伤不需要那么精贵的伺候。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郑亦收拾了行李就和老妈一起回家了。褚红霞原本还挺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可看他一路上都傻呵呵的在笑,也知道他没多大事儿了。郑亦满脑子都是白贺炜明天要去镇里这件事儿,可是他没有办法告诉全天下,他甚至开始幻想如果可能他希望白贺炜跟那个女朋友分手,然后跟自己重温旧梦。
吃晚饭的时候,褚红霞提到快清明了,要给他继父上坟这件事儿,郑亦寻思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母亲:“要不还跟往年一样?等过了清明没那么忙了再去吧。”
褚红霞没吱声,看起来不是很愿意,郑亦又说:“清明节去上坟,万一碰见那兄妹俩可怎么办?”
褚红霞皱了皱眉头,没说话。郑亦知道自己戳到了母亲的痛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安静地继续吃饭了。
他的继父叫做王启源,是个很善良的人,说起他的继父,郑亦就不得不从小时候开始说起,其实他是不太愿意回忆这段往事的,也很少有人知道。如果非要让他用什么词来形容一下他的童年,他觉得可能就是“苦难”二字最为贴切。
他的母亲褚红霞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嫁给他的父亲郑孝里,他们在同一个工厂。那时候的郑孝里外表文质彬彬,一米七几的个子,瘦得像个电线杆,戴副斯文的眼镜,穿洗得非常干净的工作服,写了一手好字,还总爱念些酸诗,是个不折不扣的文青,厂子里喜欢他的姑娘多得是,可郑孝里却喜欢上了编着两条麻花辫、一脸清纯的褚红霞。两人结婚后第二年,褚红霞怀孕生了郑亦。那几年,国有企业的职工纷纷下岗,每天电视都在播那首刘欢唱的“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就从头再来。”这首歌。郑孝里褚红霞也没逃过厄运,夫妻二人都失去了工作,郑孝里不像其他的下岗工人,失业之后会自谋生路,他并没有翻身再起的打算,而是一蹶不振的酗酒赌博,外表斯文的郑孝里内心住着一个恶魔,那个恶魔需要用酒精来召唤,而那副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遮住了他的一切戾气。他赌输了,喝醉了,他们母子俩就成了他发泄的工具,除了挨打,郑孝里甚至还当着郑亦的面j-ian y- ín 他的母亲,对,也只能用j-ian y- ín 这两个字了,因为那个时候的母亲因为遭受了身体上的虐待,根本不情愿再和郑孝里行夫妻之事了。
郑亦还记得,自己和母亲的脸上经常是一片青紫,郑亦到了学校就会被同学嘲笑,这给他小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家里没了收入,父亲烂赌,他的母亲只能去外面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赚了点钱,又被父亲拿出去胡吃海喝。如果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可能郑孝里连学都不会让郑亦上,因为这个家里的每一分钱,他都是要拿去赌的,不给的话,他们母子就会挨揍。
这几年地狱一般的生活在褚红霞那张清纯的脸上刻上了风霜的印记,沧桑的宛如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褚红霞多次要求和郑孝里离婚,这个混蛋却每每在他母亲提出这个要求时下跪祈求原谅,在此之后会好几天,然后他发过的誓都会随着酒精和赌桌上的吆喝声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