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七回忆着和八爪鱼的见面,对方好像也没有味道。除了偶尔抽烟会带来一点点烟臭,其余时刻几乎不给他留下显著的痕迹。
这次那人把胡子剃干净了,只有嘴边青青一块,证明着他的络腮胡基因。他微笑着望着傻七,然后开口道——
道什么,傻七不知道,因为他还没等那人发声,自己就忍不住抢话,恶狠狠地说——“你敢发誓你不吃章鱼小丸子?!”
酒吧老板差点把量杯摔地上。
那人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僵硬,表情中似涵盖千言万语,他应该是要辩解什么,辩解他不是八爪鱼,他和八爪鱼没关系,他家里也没一个乌贼面具,更不会把一个破手机塞别人口袋里,还不会招募一个下属之后干了几次活,就不知为着什么原因,想着把这下属卖了——傻七想。
然而那人只是有些窘迫地挠挠头,道——“我……或多或少吃一点。”
(19)
后来的事情傻七又不记得了。
他觉着这人身上虽然没有香味,但一定有醚类或苯酚类的玩意,能让他在厕所那么臭气熏天的污浊地晕晕乎乎,云里雾里,追着天上的云朵,一脚踩一只棉花糖。
妈了个逼的,傻七真是恨透了自己。
他咋就那么经不起诱惑呢,只消那人笑笑,握握他的胳膊,再拍拍他的脸,然后瞎j-i`巴称赞他几句,傻七就和屁叔一样,脑一沉,把头闷在桌子上。
那人是来寻欢的,和傻七一样不过是身体寂寞要找个伴罢了。
所以他会咬着牙,呜咽着让傻七进出,会张嘴啃上傻七的嘴唇,把他嘴唇都咬出破口。还会箍住他的后背,随着撞击问傻七,说你和章鱼小丸子有什么仇什么怨,你怎么老想着那玩意。
傻七不说话,他开垦得很卖力。
老母曾经告诉过他,做事情就要专心致志。所以当他不知为何又和这人来到厕所时,他就是专心致志地cao`他而已,他不想别的,也不想八爪鱼。
活动间赖叔还来拍过门,喊了几句傻七,得到傻七咕哝的回应,确定其只是在运动而不是遇险后,没再多理。
完事后两人在厕所里提着裤腰,傻七的理智一瞬间回归脑海,他一把抓住那人的面颊,抵上厕所门不让他出去。
傻七说你怎么这么好看,你这么好看怎么看得上我,你他妈出来卖的啊?
那人脸色骤变,一抬脚撞了小傻七一下,狠狠地骂了句你他妈才出来卖,你要觉着我卖,你咋不给我钱啊?
傻七捂着小兄弟嗷嗷几下,心想完了完了,这一下真重,重得他今晚回去大概都lū 不了一发睡前管了。
那人拉开厕所门出去洗手洗脸,也就在这时,厕所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喧哗。
那喧哗很大,大得甚至盖过了点唱机不成调的音乐。像是有人突然掀翻桌子,打翻瓶子。
傻七立马看向洗手池,不出所料,那男人也警惕地抬起头来。
傻七心说你装得再好,这样的警惕x_ing也暴露了你。酒吧闹事隔三差五都有,你天天泡吧要没习以为常,就是这喧闹本就不同寻常。
不过傻七没戳穿,而是马上靠近厕所门,小小地打开了一条缝。
果不其然,有一伙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但和普通的酒吧闹事不同的是,这些人人手一把枪。虽然有些人的枪没有拿出来,看似要伪装成普通地痞流氓的模样,但在监狱里待了三年的傻七一眼便能看出,他们脸上警惕的表情和极度克制的动作,绝对不是地痞流氓能有的阵势。
而当他定睛再看,却发现屁叔和赖叔已经走了。
这俩老家伙先前拍门估计也是想通风报信,但岂料里头还有着另一个人,话不能说,只能先走一步。
既然报信,也就证明这伙人冲着傻七来。傻七心说糟糕,他手枪虽然带了,但里头也就几发子弹,还不一定打得中。外头这些人可是人人满膛,要有个三长两短,白天没在南厂被搞定,晚上也得暴尸街头。
他回头看向那人,那人也快步向前,就着门缝往外看,而后露出一种普通人该有的惊慌神色。
傻七问他,你有枪吗?
那人摇头。
傻七又问,你知道怎么做吗?
那人犹豫一下,反问——先顺从他们?
顺从个屁,傻七心里骂道。外头这人说不定就是你这家伙招徕的,就为了把老子堵死在这里,你他妈现在跟我装孙子,真当我傻了。
傻七故意摇了摇头,把手枪举起来,再把门轻轻合上。
他说你躲我后面,我这能抵抗一下,你又不知道人家干啥来的,万一只是抢劫,压根不会来厕所呢?
那人听话地点点头,猫到傻七后面的一间厕所。
但这人到底按耐不住了,见着傻七一副全面戒备的样子,他仅仅安静了几秒,便突然出手,猛地从后面勒住傻七的脖子。
可很遗憾,傻七确实有所戒备,只不过他戒备的不是外头那群乌合之众,恰恰相反,他等得就是这男人露出马脚。
露出触须。
傻七一个猫身,让那人扑了个空,而后迅速打转枪口,对着男人开了一枪。那男人的行动也很灵活,一脚就踹在傻七的手臂上。
这一枪打穿了厕所的门,也算提醒了屋外的人。
(20)
傻七从来没低估过这男人,他觉这人要真是八爪鱼,那能走到如今的位置上,没两下子是不行的。
可男人的身手仍然出乎他的预料,别看他体型没傻七壮硕,力道却一点不小。
这一脚险些让傻七的枪脱手。
但傻七知道,什么都能丢,枪不能丢,枪若丢了虽然不至于变成青铜,但至少瞬间从王者降到白银。
他借着力道往前栽了两步,对方顺势就想箍住他的脖颈。
傻七眼疾手快,赶紧抓住他的臂膊,一把将他抡到前面来,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想锁住脖子。
岂料傻七的手臂刚绕过他脖子前,他就屈肘一撞,直接撞上傻七的肋骨。
傻七吃痛往后缩身,他又瞅着那枪去夺。
他目的是傻七的枪,傻七知道了。
所以这回傻七根本不和对方近战,三两步绕后退到池子边,两人距离一拉开,他再次冲着那男人开了一枪。
这一枪让男人止了步,毕竟那一发子弹直接打中了对方侧旁的门板。
傻七连忙把手臂举起来瞄准对方的脑袋,可他的质问还含在嘴里,厕所的门就被狠狠地踢了一脚。
傻七不敢再等,瞅着池子边上有个小窗,对着窗开了两枪,赶紧踩上池子边钻出去。
还好他没吃晚饭,窗子不大,但勉强没卡住自己。
只可惜这窗距离地面有点高,傻七一摔,摔得满眼金星,痛得涕泗横流。
他抹了一把脸,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顺着小道就往远处跑。
他一直跑过马路对面,再横穿另一条酒吧街,才慢慢地停下来。
一止住脚步他就后悔了,妈了个逼的,刚刚要能劫持住对方有多好,这样指不定他还能从正门出去,顺便把那人杀他的动机问个明白。
但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他又摇摇头,万一这人和外头那伙人不是一块的呢?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伙人一夹攻——傻七还是得暴尸街头。
那天晚上傻七哪也没敢去,也不敢再去联络屁叔和赖叔,而是找了家偏僻的网吧开个小单间,在里头熬了一夜。
他打开一个毛`片播着,听着里面的叫唤,渐渐地冷静下来。
他不得不庆幸自己早先把钱都从出租屋搬了出来,就这么一会,估摸着出租屋也被控制了。
他老是对不起房东,虽然这次的房东也不怎么讨人喜欢,每次水费都多收他两毛。
迷迷糊糊,他竟然也趴在黏糊糊的键盘上小睡了一会。
梦里他又来到了那个灰蒙蒙的世界,有一个人把他扶起来,在他的手里塞了枪,然后于他的耳边说着话。他说盯着对方,盯紧点,我吩咐你的时候,你就扣下扳机。
可这一回傻七站起来,却发觉他一左一右两边手都有枪。
他眯起眼睛向前看,透过薄雾,枪口分别指着两个人影。
傻七说,开哪边枪,你让我杀哪个。
那声音一会说左边,一会说右边。
傻七说,要不都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