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好麻烦啊,不想了,见机行事。
鼓足勇气扭开房门,刚想说一声“我回来了”,就听到阳台传来宫绛的声音。
“居然咬我?!信不信我把你……靠!你再咬我就把你吃了!”
俸迎一懵,家里有……客人?他应该用客人这个称呼么,什么咬什么吃,听起来不像客人,倒像是不一般的人。
“喂,你够了,再咬我,我真的要把你吃了。”
“别动,你抓得我很痛啊我擦!”
俸迎眼皮突突地跳,双腿扎根似的,丧失了继续前行的行走能力。宫绛在跟谁说话,还说得这么暧昧,难道宫绛已经有了别人?
啊不想想了,想得头好痛。俸迎抓抓头发,快步走进阳台:“小绛,我回来了……”
“喂,小心别踩到它了!”
俸迎一脚下去,好像踩到了什么,吓得一趔趄,坐倒在地上。
只见一个小东西骨碌骨碌地从他脚边爬过,嗖地一下就钻床底下去了。
“什么东西?”
俸迎一脸懵,宫绛来不及解释,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那只死王八跑哪去了?”
俸迎一愣,死王八是指刚才那个小东西吗?他指了指床底:“跑下面去了。”
“哎哟卧槽。”宫绛骂骂咧咧地拿来撑衣杆,往床底捞,结果那小东西东跑西蹿,愣是不出来。
俸迎趴到地上一看,宫绛捞的居然是只掌心大的小乌龟,活蹦乱跳,跟宫绛斗智斗勇,可有意思了。
“我来试试。”俸迎自告奋勇,接过了撑衣杆,先趴在地上往床里探,看清那小家伙的位置后,悄悄地伸进撑衣杆,从小家伙的后方迅速一捞,就把小家伙拖出来了。
“不要乱跑啦。”俸迎抓住划动四肢挣扎的小家伙,把它的壳翻过来,它更加剧烈地反抗,小爪子挠得俸迎的手滋滋响。
“这小王八皮得很,你这样不行,会被抓伤的……”话没说完,只见俸迎把小家伙翻了过来,托在掌心,得,这小家伙居然不闹了,跟俸迎大眼瞪小眼。
“好可爱啊。”俸迎笑了,想捏捏小家伙的爪子,它又发飙了,张开大口往俸迎的手指咬去。
“小心!”宫绛话刚说完,俸迎就把小家伙翻了个底朝天,想咬也咬不着了。
俸迎抓起宫绛的手看了又看:“这小家伙好不听话,你有没有被咬伤?”
“我怎么可能会被它咬到?”
俸迎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伤后,把小家伙丢进水缸里,拿出几条小鱼仔,丢了进去:“它估计饿了。你看,”他指着狼吞虎咽的小家伙,“它吃得好厉害。”
“切。”宫绛不屑地嗤鼻,死不承认是他不懂小家伙的心思,“你这么懂它,那就给你养了,好好照顾它,不准嫌弃,知不知道?”
俸迎蹲在水缸前,安静地看着小家伙,小家伙吃完了鱼,又趾高气昂地抬头张嘴,俸迎又喂了几条进去。
“乖乖。”俸迎见小家伙不闹腾了,小心翼翼地伸手进水缸,点上小家伙的脑袋,还真别说,这小家伙有东西吃就乖了,不缩壳也不咬俸迎,任由俸迎抚摸。
“……这死王八见我就咬,见你就撒娇,什么道理?”宫绛强烈抗议。
俸迎笑了,唇角的梨涡像偌大的漩涡,盛满了幸福:“因为它是我最珍贵的生日礼物,它当然亲近我了。”
“生……”宫绛一噎,心虚地别开视线,“什么生日礼物,我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今晚那谁,哦你、彤、姐不是给你准备了生日宴会么,要礼物问他们要去,我才没有给你。”
“你是爱面子的人,才不会不给我礼物,”俸迎挠了挠小家伙的小爪子,才发现这小家伙脸上有一条已经发白的疤,从左眼横亘到右眼边,生生撕裂了半张脸,“它跟你好像啊。”
宫绛敲了俸迎一榔头:“骂谁王八呢你?”
“嗷不是啊,”俸迎摸摸被敲的额头,“我说它脸上也有一条勇者的痕迹。”
“勇者的痕迹?什么鬼?”看到俸迎指着的伤疤,宫绛嘴角一抽,“这不就是一条疤么?”
“它那么凶猛,这条疤肯定是跟别的龟仔打架打出来的,”俸迎有条有理地猜测,“然后你看到了它,觉得它跟你特别有缘,就买下了它,把它当作你的象征,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
“……等下,我没说送你生日礼物。”呃,虽然,俸迎猜得八.九不离十就是了,但绝没有将俸迎喜欢的理由与作为它他的象征等同起来。
“你说谎,”俸迎的指尖轻轻点在宫绛胸口,“这里,跳得很厉害。你想送我一份体面的生日礼物,可是你发觉自己没有能力送出贵重的礼物,所以你想啊想,想不到解决的方法,然后有一天你在外面瞎逛,看到了小家伙,觉得它的x_ing格和伤疤跟自己很像,于是你买下了它。一开始或许你只是单纯地想养它,后来你发现,我比你会更喜欢并需要它。”俸迎靠近宫绛,握住宫绛被揭露心底秘密而不安握紧的手,五指贴着紧闭的指缝c-h-a.入,一点一点地与他指尖相贴,就像两块磁铁,一旦贴上,便摩擦生热,难舍难分,“我从小没得到家人的关爱,每天就是在无底洞地学习,没有朋友,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所以你想,你不擅长安慰,也不懂怎么让我开心,但宠物或许能让我开心起来。然而宠物不能是猫狗鱼,我们经常出差,没时间照顾它们,所以最容易养活的龟是最合适的选择,于是,便有了它。”
俸迎扣紧宫绛欲逃离的手:“龟不贵重,还有瑕疵,你好面子,没脸皮在大庭广众下送出这么不体面的礼物,所以你一直都没送。但是你知不知道,别人送得再贵再美的礼物,都比不上它,世界上只有你知道,我最需要的是什么。”
一言一语,仿佛无孔不入的清风,穿透了胸口,拂动在最深处的心口上。宫绛隐藏得最深的想法无所遁形,说对了,全都说对了,俸迎又一次窥探了天机,挖掘到他的秘密。
他想否认,想说这小家伙只是一个意外,可是,他不忍心以拙劣的谎言去掩盖真实的想法。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说,却迫切地希望俸迎明白,他买不起贵重的礼品,却送得起最有意义的礼物。
宫绛盖住了双眼:“你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俸迎又靠近一步,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就说,你喜欢我吧。”
“喜欢?”宫绛迷茫地望着俸迎认真的瞳孔,“到底什么叫喜欢?”
“喜欢就是像这样,”俸迎张开双臂,轻轻地圈住宫绛的腰,将宫绛整个人揽在怀里,然后贴近他的左耳柔声呢喃,“想抱着他,亲吻他,在他耳边跟他说‘我喜欢你、喜、欢、你’。”
我喜欢你。
每一个字拆开来念毫无意义,但当它们合起来的时候,就有了不同寻常的魔力,它就像是一种萦绕不散的咒语,浇灌每一根神经,滋养出一片名为爱的土地,让他无时不刻不被浓烈炽热的爱包围着、感动着。
喜欢原来是这么简单,没有想象中的吃醋、狗血和误会,就这么一份真挚的情感,这么一份不经意间的感动,就构成了它的全部。
他喜欢俸迎么?他不懂,只是他很贪恋跟俸迎相处的每一秒钟,他不需要戴起体面的面具,俸迎会在他整理得体面前,帮他收拾好一切,他也不需要担心会受到嘲笑、讥讽甚至谩骂,在俸迎的言辞里,只有理解和体谅,他很喜欢这种安心的感觉,像家一样。
“大概,”宫绛无可奈何地笑了,“我也喜欢你吧。”
俸迎一懵:“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宫绛一噎,这么没羞没臊的话就跟气球一样,漏了风,气就没了,哪里还鼓得起来。
俸迎见他欲言又止,急了:“小绛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宫绛张了张唇,视线被俸迎焦灼的目光牢牢锁住,单薄的脸皮被看得越来越薄。
算了,男子汉忸忸怩怩成什么样,不就是一句喜欢,有什么不能说的。
宫绛深吸口气,豁了出去,揪住俸迎领带,拉低俸迎的头,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这下总该明白了吧。
俸迎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柔软的触感贴着唇瓣蔓延,清淡的薄荷香气像刺激情念的荷尔蒙,激发最原始的本能——不够,还不够啊。
俸迎蓦然抱紧宫绛,叼住宫绛欲逃离的唇,然后伸入灵巧的舌。
“喂你……”宫绛别扭地想推开,奈何吻轻如棉絮,丝丝缕缕沁着能让人化作一滩春水的柔情,手臂的力量逐渐软化,到后来与其说是推开,不如说是给俸迎更热烈的拥抱。
月色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剪下相拥相吻的倒影。
水缸里,一只小龟骨碌骨碌地转着眼珠,好奇地望着他们。
它不懂他们在干什么,它不懂它成为了拉近他们感情的吉祥物。
它更不懂他们现在很幸福。
很幸福啊。
“铛铛铛,彤姐,快来看,”第二天,俸迎兴奋地把小家伙带到片场,炫耀地给大家隆重介绍,“这是我的吉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