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 作者:它似蜜(中)【完结】(3)

2019-06-28  作者|标签:它似蜜 甜文 现代架空 强强 欢喜冤家

  冷酷地,不想留任何情面地,李枳还在说着:“其实找不到对您好的也是有原因的,您根本不配。爸爸当年对您够好吧,您喜欢花花绿绿的鱼,他就帮您开了个观赏鱼店,每天重活都是他干,恨不得让您脚不着地飘天上去,您不还是出轨了?还有脸说爸爸比您大十岁,老顽固不懂你。”

  此时李枳已经一步步走到母亲跟前,几乎要面贴着面,继续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我生了那个病,他不愿意卖掉这个小院儿,实在没辙,就想着去赌博,最开始就为了那么二十万手术费,结果把自己坑进去了。特傻特无厘头对吧,我也觉得他算是神经病,但您又好到哪儿去呢?他是傻,您是坏。您连门都不让他进了,在他留给您的房子里,前前后后,和十几个男人混在一起。我说的没错吧。您可是自愿变成这种人的,就算不知道反思,也不能把气撒我头上啊。”

  苏玉玲颤声道:“……你说这些是在报复你的妈妈吗?就因为我找你相好借钱?你现在想要我怎么做?啊?小枳?”

  李枳想了想,笑了:“本来想让您给他道歉,但您好像不太愿意,我也不想让他再看见您想起这些不愉快。所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都当对方死了,最和谐。”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呼过来,脆脆地打在他脸上。

  李枳并不是很震惊,他也不退后一步,仍然站得那么近,望着母亲:“气急败坏了?因为我说的很准吧。”

  母亲手抖了,缓缓放下,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当我死了?你先死吧!”

  李枳还在笑着,他盯牢母亲,看她恐惧般往后退了几步,说道:“确实,确实也说不定,我这病,哪天死在睡梦里您最开心吧,没人在您这屋子里碍事儿了!”

  苏玉玲瞪着眼睛,粗重地喘着,在雨声里,却显得很静。她忽然大哭起来,毫无预兆地,撕心裂肺地,她捂住脸蹲下去。

  李枳一下子就慌了。

  他知道这个疯女人一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即将失去所有主动权,甚至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往日苏玉玲一旦没辙就哭,一哭,李枳就服软。

  简直幼稚、没品极了。他心说,您还真是非常会找我的弱点,但这回我是不会服软的。我懒得理你。

  苏玉玲见他没反应,又继续大哭:“我去死好了,生了你这个东西,二十岁之后人生全部毁掉,我去死好了!”

  李枳尽管心慌,但出奇平静:“那真抱歉,我这命确实是您给的,后悔了吧。您知道吗,高考第一天晚上,我半夜发病,家里也没人,第二天迟到了就没考成理综。我知道我绝对考不上志愿大学了,出国更是没戏,这世界上除了三本没地方要我了。英语散场之后,我从考场出来,在街上乱走,天黑了就爬到高楼上,抽完了身上剩的十几根烟,准备跳下去。”

  他顿了顿,他知道这事说出来之后,自己跟母亲就真是没话说了,但他并没有就此停下,继续不疼不痒地说:“我最后为什么没跳,您不知道在哪儿浪呢,突然给我发了条语音,说您今晚喝粥,问我晚上吃的什么。您好像喝大了吧,还叫我宝宝,r_ou_麻得我j-i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然后我就怂不拉几地从楼上走下去,没死成。其实这件事我真挺感谢您的,但也就这一件。”

  苏玉玲抹着眼泪,声音小了点,却还在孜孜不倦地哭着说他没良心,说自己要去死。

  李枳走到门边,看着雨:“随便了,死不死是自己的事。但我要说清楚,第一我没办法跟女人交往,我就是您说的不堪的同x_ing恋,第二刚才那个男人,我和他不能叫乱搞,我只是喜欢他,和他认真在一起,不是在卖身,也绝不会找他要钱。您不能理解的话也没关系。”

  顿了顿,他又道:“妈妈。对不起。我出门了。”

  他出了厕所,去客厅穿上外套,没拿伞,因为他唯一一把伞刚才给黄煜斐了。但他也不是很在乎,头也不回地朝院门走去。

  雨越下越大了,噼里啪啦地响,槐树冒的新芽被打到地上,乱糟糟地铺着,夜色中看不太真切。李枳感到麻木,却又头痛欲裂。站在门前,他缓慢抬手,心想怎么这么冷,冬天真又回来了吗,我现在该去哪里,又要去老酒吧蹭一晚上吗?等走过去手机估计都淋坏了,肯定也会把人家座位给坐s-hi,多不好意思。

  可他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好去。发生了这种难以描述的难堪事,当着黄煜斐的面,他还无缘无故地冲人家发火赶人家走——到现在,又跟个落汤j-i似的,求黄煜斐收留,他做不到。

  推门的时候他倒是没想很多,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洒脱。无所谓了,他想,黄煜斐开始讨厌我也是我活该。我得解释,得挽回吗?以这两天精神状态,可能做不到。那晚两天呢?晚两天他就会彻底对我失望吧。

  他终于想起什么叫欲哭无泪。这段日子总有人耐心地听他乱哭,他都快忘了这感觉。

  梦魇果然是不吉利的预兆啊,果然只是个开始,李枳感叹,推着木门,听见“吱呀”一声。

  结果推开门就看见有个人正站在门外的巷道上,撑着把黑伞。地上流着小河,那人找了几块砖头排成条路,站在其中两块上面,德比皮鞋上有晶莹的水珠,映着路灯的微光。

  黄煜斐就这么优哉游哉地站在大雨中,看着大门,抽着烟。

  烟头忽明忽灭的,怎么会这么亮。

  看见李枳出来,他就笑:“等到你了。”

  李枳一时间僵在门槛上。像是屋里藏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他又立刻缓过神来,把门死死关上,压在背后。

  他哑着嗓音道:“哥……”

  黄煜斐掐了烟,朝他招手:“快点踩着砖块过来呀,路都给你铺好了,快过来,快过来。”

  李枳心怦怦跳着,也顾不上砖头不砖头了,他没这工夫。直接踩着水撞进黄煜斐怀里,那人的夹克冷得像冰一样。

  黄煜斐摸了摸他s-hi漉漉的头发:“我要撑伞,不能两只手抱你了。下雨天果然好讨厌啊。”

  李枳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为什么要等我?”

  黄煜斐轻松道:“因为小橘说了会找我,但是,不像真话,我担心你笨蛋,又一个人去奇怪的地方。”他又去捉李枳的下巴,轻轻地捏,“不说了,先回家吧,好冻。”

  李枳仍低着头:“我是个混蛋。”

  黄煜斐最后捏了一把,又抓住他的手,领他踩着水浅的地方往胡同口的方向走:“是啊,娶了混蛋老婆,也只能饿着肚子在大雨里抽烟咯,你说惨不惨。”

  “哥肚子很饿吗?”

  “好饿,而且头好晕,一晚上,只顾上喝酒,真的好惨,这个雨也好讨厌,我要哭了。”

  “我一会儿给你做面条……我,我给你泡醒酒茶,”李枳终于抬起脸看他,“你还得洗个热水澡,哥。”

  “好啊,面条里给我卧两个荷包蛋好不好?”

  “好,”李枳刚答应完,就又把头垂下去,很没出息地哭了出来,“对不起……”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胡同口,有亮光的地方,黄煜斐回头就看见他的红眼圈,有点发慌地把人揽进怀里,几乎是夹着他往自己的公寓走。

  “看着我,小橘,你看看我呀。”他盯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说。

  “我不想哭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流眼泪,一般这种情况我都不哭,”李枳抽噎着,撩起眼皮看他,“真丢人,我做了伤人的事,把你搅到尴尬的局面里,结果还在这儿哭,跟我有多大委屈似的。”

  “小橘刚才在家里很坚强,站得笔直,说话也冷冷的,现在见到我就变成小哭包了,路也走不好了。”

  “……我自己走,哥你别把我按怀里走。”

  “不要,我现在是醉鬼,我就要搂着老婆走,谁都不能拦我,”黄煜斐理直气壮,“而且你一哭起来,又可爱,又可怜,我都不知道该欣赏还是该心疼,醉鬼的脑子想不清楚,好痛哦。”

  “对不起……你别痛,不是,你别想了,我不哭了。”

  “啊,觉得对不起就亲亲我,还有,以后再吼我,要我快走,我脾气可不会这样好。”

  李枳满心都被一股热流冲涌着,刚才的伤心难过、砭骨之寒,都被缓缓地冲刷下去。他定了定神,走稳了点,又黏过去,亲黄煜斐的嘴角:“我不会了,不会再乱发火了。你对我生气吧,你骂我几句都好。”

  黄煜斐摇头:“不要。小橘挡在我面前,要妈妈给我道歉的时候好帅,我气不起来。”

  “我妈她一直那样……没办法,真的对不起。”

  黄煜斐笑了,这雨夜中只有他们走在路上,他莫名感觉这世上也只剩下他们俩个。他用空余的手捏了捏李枳的脸蛋:“又讲对不起,我不要听。还在因为妈妈的事情难过?”

  李枳把伞面往他那边推了推:“没有。我习惯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哥,你也千万别放在心上。”

  黄煜斐点头:“我喝多酒,什么都记不住。但是,小橘如果需要钱,一定不要瞒着我。”

  “其他都好说,不许给我钱!”

  黄煜斐继续点头:“好的,好的,我不给。我可不要再惹老婆生气了。”

  李枳小声道:“没生你的气,是我乱撒气,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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