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连问,怎么死的?你怎么知道?
辰靖说,我看着的,我怎么不知道。
第114章
未连一惊,赶紧追问。
辰靖说,不是他老婆过生日嘛,把大伙叫去了。打骰子一人来一次,结果骰子没打几下,干着干着就没气了。
未连说,什么来一次,来什么一次?
辰靖说,每次叫你来你都不来,每人各贴一编号,打四次骰子,打到谁,谁就在里头开一发。
辰靖又说,本来都给他和他老婆玩得只剩半口气了,下面松得进去都没感觉。不过也好,最后打那一发不是我,到头来还是老午自己上。
没动几下,秽种就泥一样软着。踢两脚,不动,踹一脚,整个人翻地上。
“没气了。”辰靖耸肩,“不知道要不要赔钱。”
说完又把话题岔到别处去,好似这不过是家里养的一只小仓鼠一命呜呼,连埋都不需要埋,直接丢垃圾桶完事。
晚上未连搂着小斌,用力得让小斌窒息咳嗽。小斌问他怎么了,他也说不出来。后半夜左右睡不着,小斌便摸着他的腰,摸着摸着,摸到了里头去。
未连抓住小斌的手,说到了狼国我和你做,我要留到狼国才行,我要给自己一个念想。
小斌把脑袋钻他怀里,他犹豫半天,才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
他说其实我有点害怕,小未先生说狼国是自由的,我不属于任何人,我既不需要服侍你,也不需要和你绑定。
小斌的手放在未连腰上,揪了揪,抬起头,“那如果你不要我了,我是不是就要自己找地方去了?”
“我不会不要你。”未连说,“我做那么多就是为了换我们能在一起的机会,我岂会得到了还放弃。倒是你,你见到外面的世界,就有更多的选项了,你若是真喜欢上别人、跟别人跑了,那也不一定。”
未连说这话是为了安慰小斌,可小斌却摇摇头,道——“如果我在蛇国,你是我的主家,那无论是谁都无法拆散我们。可如果去了狼国,就没有规矩把我们绑在一起,分开就变得很容易了,不是吗?”
未连讶异。
这一点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想过。
确如小斌所言,如果他和小斌的关系是主家和奴隶,那律法、舆论、阶级,所有的社会条件都会让他们不可分离。可当他们拥有绝对的自由时,所有的束缚便不复存在。
唯一能让他们与彼此作伴的只有感情,而感情却那么脆弱,那么不可捉摸。
小斌确实在成长,他成长的速度超乎未连的想象。他或许还不能清晰地说出人和畜生的区别,可本属于人x_ing中的负面的力量也随同积极的东西一并觉醒。
未连说,你不要怕,你若是真想离开我,我不会怪你,“感情的事情没有亏欠,若是到了狼国,我们的感情已经没有了,我接受你的选择。”
“不要接受,”小斌深深地叹息,“我不希望小未先生接受。”
小斌的头垂了下去,用力地压在未连的胸口上。
原来灯亮之际,所见之物并非全是美丽。
它照亮了美好的东西,也让令人恐惧的存在一览无遗。
第115章
调令是在三个月之后下来的,这三个月里未连要离开的消息也渐渐于第三研究所内散布开来。
本以为大家都会像阿力等人一样劝他留下,去狼国的边境这想想都叫人难受,天高地远不说,还经常发生s_ao乱。
可恰恰相反,未连不仅没有听到反对与规劝,甚至觉着楼上几个办公室的小姑娘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他不得不承认,那眼神里带着憧憬。
辰靖说,看不出来啊,原来蛇国是你的跳板。你到底是做什么研究的,要不私底下跟我透露透露——怎么,你还不乐意说啊,我又不能抢你的功,你说了,我往后跟紧你的步伐,找个课题方向都好啊。
老午说,你厉害啊,你小子,佳兰人果然不一样。我课题积压好几个了,年年投,年年不中,这都三年了,也不知道问题出哪。要不你帮我看看标书,我不用改方向,你就跟我说我哪里还得补充一下,哪个数据更容易入商莲那帮老家伙的法眼就行。
还有人说,你有实验室的钥匙吗?我怎么没在出入库里看你领多少材料。你这研究报备了吗?你不报备,我到时候还得给你补内容。你说吧,你是拿哪一间做的,你做了啥,你数据都放哪了。
未连从中听出羡慕,嫉妒,崇拜,还有许许多多呼之欲出的野心。也难怪蛇国的发展快得像出膛的子弹一样,若是在这些岗位的都是有着蛇吞象一般企图的人,那想不出成绩都难。
然姐说,你不要听这些,他们动不了你。这报告中层干部看过了,也开过会了。你就过完这几个月,闭紧你的嘴巴,干手净脚,不要节外生枝。
那一份调令夹在一个褐色封皮的本子里,人事部的那个小姑娘递给他时,硬是把未连的电话号码给要了,说后续再有通知,她也方便第一时间跟未连说。
未连推辞不过,何况即便他不给,员工通讯录里一查也清清楚楚。他到底还要办完后续的手续,抹了人事部的面,难说之后会给他在哪里添麻烦。
可这小姑娘不安分,隔三差五不是约吃饭就是约喝茶,有事没事发条信息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随便发点搞笑视频,八卦信息。
她看着是要和未连熟络罢了,但这样的亲热让未连一看便知意欲为何。
他不知道狼国的那个基地居然对这里的人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在他看来是一片未知的领域,是危险的,隐秘的,生死未卜的。可蛇国人的急功近利让他们忘却一切危险,只想奔着最终的目标去。
小姑娘的电话多了,小斌也有点察觉。
每次未连电话响了他就抬抬头,可怜巴巴地看小未先生一眼。然后又自顾自地把头低下,该忙什么忙什么。
他从始至终没有提出异议,纵然知道自己害怕的东西正在蔓延,他也没有鼓起质疑的勇气。
未连有自知,所以基本上回到旅店了就把手机静音。
可就算是这样,他仍然是要找机会给姑娘回复的。于是他便会走出阳台,一边抽烟,一边随便回几行字或回个简单的电话。
而每当他做完一切客套转过头来,总能对上小斌低下的头。
他很愧疚,可他仍然相信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就会好起来。
但很遗憾,面对人事部的小姑娘时,未连会以面对普通人的戒心与人交往,所以还能清醒地意识到界限在哪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当他真正去到狼国之后,真正的诱惑才来到面前。
而当他面对着和小斌一样的、重获自由与人格的秽种时,他并没有意识到有的秽种比小斌进化得快多了。他们学会了自由民的诡谲,自然也学会了他们的谄媚、隐瞒和欺骗。
第116章
特殊资格填表上交后,接下来便是过户了。
未连试图联系未谦,他不希望到了最后这一步,两兄弟以对簿公堂收场。
未谦已经几个月没有联系过他了,也没有将他和小斌逼到绝路上,那未连认为这就是关系缓和的表征,而他也希望能当面感谢或祈求未谦的同意。
但很遗憾,未谦决定公事公办。
未连在交表之后的第二天、第四天和反馈表下来的第七天,分别给未谦打了无数个电话,而未谦只接了一个。
未连说,哥,我求你了,不要让我走法律程序好吗?你也没让我走法律程序,你也没让警察强行带走小斌,不是吗?
未谦在电话那头沉默着。
未连又说,你是我哥啊,难道这一切结束之后,你真的和我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吗?我只有你一个同父同母的哥哥,这绝对不是母亲希望看到的结局。
未谦还是沉默着,但只要提到母亲,便能听到他轻轻地抽一口气。
未连再说,我走了,至少两三年之内我不会有自由出来见你。我听说那边很乱,你去过,你知道,我不确定自己哪一天就会死在s_ao乱中。单纯为了这个,你好好地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未谦的沉默何其漫长,漫长到未连都以为断了线。
但最终未谦说话了,他说,阿连,算了。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在法院开庭的那一天,他以公务在身为由申请代理人替他出席。
法院的判决毫无悬念,然姐坐在座位上,远远地听着宣判。最终重锤落下,好似敲掉了未连心中的一块板。
是的,在他离开蛇国之前,没有再见到未谦的面。
未谦心里有一堵墙,那墙密不透风,上面长满了青苔,连缝隙都堵得严严实实。
然姐把最后的材料交给未连的那一天,未连问然姐,他说,我哥会好吗?我哥……什么时候会失去你?
他多么希望然姐是陪在未谦身边的存在,他永远都记得阿谦看到然姐位于床边时,那眼神骤然软下来的一刹那,他不是完全不恨未谦,正如未谦也不是完全不恨他,可兄弟之间仍然尚存一丝牵连,那牵连让他希望未谦也能好好的。
然姐不可能回答他。
但未连在从办公室转出来时,看到然姐在走廊尽头的吸烟区吞云吐雾。
他看不见然姐的表情,他只见着然姐的手臂抬起了一刹那,在脸上抹了一瞬,又迅速地放下。
他不能理解蛇国人的感情,也无法权衡事业和爱情处于矛盾时,他们如何甄别轻重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