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我,我……”
陆珩用力揉了一把夏年的头发,叹气:“你男朋友竟然已经帅到让你结巴的地步了吗?”
夏年一愣,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陆珩只是笑:“傻子。”
“感觉像做梦。”
“那你捏捏自己的脸,或者掐一把自己的大腿。”
下一秒,陆珩疼的嘴角一抽。
“都是要上大学的人了,能不能稍微成熟一点?”
夏年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跟你没法儿比,你都熟透了。”
陆珩放声大笑。
夏年被他搂在怀里,感受着陆珩胸口传来的震动,忽然觉得,所谓幸福,不过如此。
“起吧,先洗个澡,我去做饭。”
“几点了?”
“七点半,我十点还有课,中午也约了当事人,不能回来陪你吃饭了。你是回家还是?”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陆珩笑了:“行,我估计下午4点左右到家,到时候想吃什么提前说,我去超市买菜。”
走到门口,陆珩又回过头来:“记得给你爸打个电话,顺便解释一下昨晚彻夜未归的事。”
“什么叫彻夜未归!”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陆叔叔!你这种说话方式会单身一辈子的!”
陆珩转身向厨房走:“我不是已经有你了吗?”
第4章 第 4 章
“喂?夏年?”
“……你在家吗?”
“在,怎么了?”
“我之前在你那儿落了点东西,你方便的话,我现在过去一趟。”
“行,你过来吧。”
陆珩挂了电话,走到卧室拉开衣柜,开始收拾夏年的衣服。
那晚之后,夏年偶尔过来住,大一下学期,夏年申请了住校,给夏国章的理由,是他长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于是夏国章千叮咛万嘱咐,亲自收拾了夏年的行李送到学校。夏国章的车前脚刚走,后脚陆珩的车就停在了宿舍楼下,装了夏年部分行李,朝自己家开去。
夏年还在赌气:“只装了日用品和几件换洗衣服,怎么够?”
“那不然呢?”
“什么不然!我申请住校就是为了在你家放几件衣服和牙缸吗!”
陆珩专心开车,也不看他:“大一大二课多,最好还是在宿舍住,周末再去我那儿,嗯?否则第一是老师同学容易起疑,第二,万一夏老师心血来潮去学校看你,你天天都不在,到时候怎么跟夏老师解释?时间长了,总会露出马脚。”
“就得一直这么藏着掖着?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不行吗?”
陆珩左手捏了捏眉心,片刻又握回方向盘,没说话。
夏年神色忿忿,赌气般扭头看着车窗外,直到车停在地下车库,陆珩熄了火,他都还一动不动。
陆珩长叹一声仰靠在椅背上,右手摸索片刻,覆上夏年紧握成拳的左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硬是握住了。
他又何尝想如此?他也想把夏年带到人前,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爱人,是他的小男朋友。但是,两个男人,想要正大光明的出入于世,又哪有那么简单?就算他可以无所顾忌,什么都不在乎,但夏年呢?他还年轻,万一被人知道了,学还上不上?以后的路还怎么走?夏老师为人师表半辈子的清誉又该怎么办?
更何况,他还是夏老师一手栽培起来的、最得意的学生,万一夏老师知道了他和自己的儿子……陆珩连想都不敢想。
他们在一起半年多,陆珩不是第一次考虑这些,今天却是第一次和夏年把话摊开来。
“对不起。”
夏年本就红了的眼眶终于决堤。
可是陆珩又有什么错呢?陆珩宠着他,护着他,把他疼到了骨子里,只差没给他去摘天上的星星月亮。他知道陆珩在床上极尽温柔,只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怕他情绪激动受不住,生怕他有一丁点闪失。所以每次结束后,他都执意给陆珩口·交。他明白陆珩一片苦心,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感动和谢意,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回报陆珩对他的付出。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他喜欢陆珩,心甘情愿为陆珩做任何事。
陆珩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从来坚强,不肯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深埋于骨的软弱,这么多年,似乎也都习惯了。
门铃响了,陆珩从卧室出去开门。
“不是有钥匙?”
“还是敲门更合适吧。”
“嗯。”陆珩转身回卧室,继续收拾夏年的衣服,夏年也跟了进来。
“还没收拾完,你先去客厅坐会儿吧。”
“谢谢……我自己来吧。”
两人的手同时伸向挂在衣柜里的同一件衣服,夏年指尖不经意碰到陆珩手背,触电般迅速甩开。
陆珩只想苦笑。
卧室里沉闷的空气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烟都到了嘴边,又想起夏年不喜欢闻烟味,于是转身去了阳台。
夏年正蹲在行李箱旁整理衣服,余光瞥见陆珩的动作,几欲崩溃。
他开始加快收拾的速度。
曾经日思夜想能够天天来这儿住,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看见陆珩,现在,他却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他曾经住了五年的地方。
哪怕多待一秒,他都怕自己会忍不住。
夏年拖着行李箱走到客厅,陆珩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把钥匙放在沙发前的矮几上,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一眼陆珩。
“钥匙还是还你吧。”
“嗯。”陆珩看向电视柜下的钢琴摆件,“其他的东西不拿了?”
那都是他和夏年一起买回来的,屋子里几乎每一处都有。
“嗯,不要了,你要是不喜欢,就都扔了吧。”
“还有一些其他的生活用品,我也没带走,你要是觉得占地方——”
陆珩突然站起来:“要我送你吗?”
夏年终于抬头看他,却见陆珩双目放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用了,我爸在楼下。”
“替我跟夏老师说声对不起。”
“嗯。”
两人似乎再无话可说,夏年狠了狠心,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了楼,想起刚才陆珩屋里尽管开着窗户却依然散不尽的烟味,夏年鼻头一酸,靠着墙无声流下泪来,行李箱脱手滑出。
停在对面几米远的夏国章收回本要拉开车门的手,一声长叹。
陆珩请了一周假,每天除了买菜几乎不出门,为了强迫自己不去想夏年,只好不停地用尼古丁麻痹自己,屋子里四处都开着的窗户仿佛成了摆设。
请假当天晚上,陆珩拎着买回来的菜进了厨房,目光看向洗菜池边的流理台,当年的情景尚且历历在目,恍惚间似乎看见夏年正坐在上面冲他笑。
陆珩落荒而逃,从此再没进过厨房。
他依然每天出门买菜,就好像家里还有那么个人等着他回去做饭一样,买回来的也都是夏年喜欢吃的菜。
这个家到处都是夏年的痕迹,他在自己的家中渐渐无路可逃。
第五天,他开了机,来自很多人的各种信息和未接来电让他的手机卡了足足五分钟才恢复正常功能。
宋闻在接到他电话的第一时间冲出律所,一路闯红灯到了陆珩家。
“给我几桩案子。”
“你想要什么样的?”
“无所谓,只要能让我忙起来就行。”
“学校的课还不够忙?”
“总还有空闲的时间,我想更忙一点。”
“忙到让你没有时间想夏年吗?”
陆珩一愣,随后摸出一支烟:“你最擅长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宋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烟,连同打火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接案子之前,先把你自己的状态调整好,否则是在砸你自己的招牌。你这个样子,我都怕你会被当事人骂死,”宋闻靠在沙发上,声音几不可闻,“陆珩,不管怎样,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你这个样子,又怎么让夏年放心?”
客厅里一阵长久的沉默。
片刻后,陆珩终于起身走向浴室:“我去洗个澡,晚上出去吃吧。”
“所以还是没想明白夏年为什么突然和你分手?”
“没有,想了整整五天,毫无头绪,今天我突然觉得,与其继续琢磨那些毫无意义、没有结果的事,不如从现在起开始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宋闻一愣,没想到这话会从陆珩口中说出来。
“五年的感情,就这么算了?”
陆珩笑的落寞:“除此以外,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连挽回都还没有试过,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放弃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