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记事,闵叔就在贺家照顾他,闵叔这些年对他的好,他可一直记在心上,虽然是雇佣关系,但贺千弦一直把他当作亲人看待,如今出了事,闵叔只字不提,贺千弦不太高兴了。
“我去问问。”转念一想,既然闵叔不想说,自有他的想法,他招招手让秦安过来,问:“你想读外国语吗?”
秦安用力地点点头。
“那你就好好读。”贺千弦拍拍他的肩膀。
过了几天,闵叔带着秦安到他的房间来道谢,贺千弦摆摆手,并没有放在心上。
叶蕊出国后,没再和贺千弦联系,两人算是彻底分手了。贺千弦不说,贺云峥还不知道,直到得知叶蕊结婚的消息,才知道这回事。
本来耐心地等着抱孙子,结果出了这事,贺云峥也沉不住气了。
下午回到家,贺千弦还在亭子里比划着写生,贺云峥这次怎么看都不顺眼,两步上前,骂道:“画画画,就这个大的地方,你都画了十几年了!让你接手贺家的事业,你不做,整天就在家里做这些没用的工夫!哪像个有担当的男人!”
贺千弦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火,刚要出口安抚,贺云峥接着说:“你整天混日子就算了,早早结婚给贺家传宗接代也好,但是你居然分手了都不跟我说一声!你……”他瞪着贺千弦,指着他的鼻尖,“你”了半晌,狠狠地一咬牙,“你太让我失望了!”
分手已经有四年多了,期间贺云峥问过他们感情如何,贺千弦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还好,他说还好,一般就是相安无事,贺云峥哪会知道,即使分手了,他贺千弦也是还好。
贺千弦等他骂完,说:“分手这种事情我不想让你费心。”
他的本意如此。贺云峥忙于事业,他不想拿这些事情来打扰他。
“好,我不费心,你什么时候结婚?!”贺云峥浓眉倒竖。
“爸爸,婚迟早会结的,您不用担心。”贺千弦说。
“你都二十六岁了,以为很年轻吗,我那时你都去读幼儿园了!”贺云峥那时事业蒸蒸日上,家庭美满和睦,正值意气风发之时。如今看自己的儿子,每天浑浑噩噩度日,谈的女朋友都跟别人结婚了,自己还窝囊地在家里画画写生,不以为意。
贺云峥倒不怕儿子找不到女人结婚生子,只是失恋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对他讲,心里的怒火自然难以平息。
“好,贺家的事业你不管也好,但必须在这两年里结婚生子,别等我死了,都没人继承贺家家业!”
“爸爸,别说不吉利的话,您离百年还远着。”贺千弦说。
贺云峥两眼一瞪,“你以为我能活到什么时候,管你吃喝到老死吗!”
当初是他心软,心疼这唯一的儿子,再者儿子离了母亲,他便更不勉强,贺千弦说不想管贺家家业,他就没让他接触贺家的事业,他想着贺千弦早点生下孩子就好,到时交给孙子总归是一样的。儿子平平静静地享一辈子的福气,他贺云峥也不是给不起。
贺千弦不再出声,只是盯着他的画。贺云峥看这没出息的儿子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对贺千弦,贺云峥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贺千弦以为这次也是过去就好了,不想贺云峥开始带他参加各种聚会,认识各家的千金,那些千金大到三十出头,小到刚成年,模样各有特点,脾x_ing却都差不多,傲慢又自负。
贺千弦没有辜负一副好皮囊,把那些女人睡了三分之二。以他的x_ing格,也有几个女孩子愿意跟他交往试试,但是贺千弦没有答应。
他想娶妻生子,而那些自负的女人只是想玩玩他。
贺云峥见他约会的对象换的频繁,更加不满。贺千弦那天从外面回来,正在和闵叔说话的贺云峥叫住了他。
“上个月,你汪伯伯才跟我说,媛媛很喜欢你,我看你也跟她约过两次,怎么前天又换成石家的二千金了?”
贺千弦这段时间被这群女人玩得团团转,这会儿难得心平气和地说:“她没有结婚的打算。”
“那也不能这样玩弄女孩子。”贺云峥不悦道。
贺千弦就笑了,“爸爸,现在不是只有男人玩弄女人的时代了,现在都是她们玩弄我,她们说喜欢我,爱我,我一说结婚生孩子,她们就不乐意了。你让我怎么办?”
“胡说八道。”贺云峥老顽固了一辈子,对男女关系还停留在传统思想中。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被女人玩弄于手掌之中。只是贺千弦也不像说假话,他沉思片刻,说:“那就找一个普通人家女孩子。”
做商人,娶妻都带利益关系,贺云峥当然希望媳妇门当户口,只是如今富家女不甘心早早嫁人做人妇,贺云峥也无可奈何。
“我不喜欢也没关系吗?”贺千弦问。
贺云峥没料想到他会这么问,足足十秒钟都没有想出来要怎么答话。贺千弦敛了眸子,说:“总不能把我当作给贺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吧。”
这话着实稀罕,贺云峥拉下脸,“说话越来越没分寸,我当然是希望你好。”
“那就别催了,我也想成家,但急不来。”
贺千弦这话让自己有了半年的好日子。贺云峥后来发现他又恢复了之前每天画画弹琴打发日子的生活,一个月连女人的面都不见时,头发都要急得一夜花白。
☆、第八章
白绪烽升高中之后,大概是谈了恋爱,很少来贺家找贺千弦。贺千弦也乐得清净自在。
秦安十四岁升高中,那天穿着高中的校服从贺千弦面前走过,贺千弦吃了一惊。这时间过得真快,秦安在贺家待了整整六年。
六年里,贺千弦对他还算照顾,但除了用贺云峥给的钱支付他的学费之外,也没有做什么。
秦安对他很客气,即便贺千弦说过让他叫他“哥哥”就好,他还是规规矩矩地叫“千弦少爷”。
“放学了吗?”贺千弦看了眼秦安拎着的书包,问。
秦安点点头,“嗯。”
“都上高中了。”贺千弦上下打量他。十四岁的男孩子发育并不完全,身高只到自己的下颚,眉眼清晰,还带着几分孩子的稚嫩,看着温顺又恬静。
“高中了,课业怎么样?”
说到课业,秦安信心满满,“还不错。”
贺千弦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后生可畏,加油。”
说完就走了,才走出两米远,秦安叫住了他。他回过头,看到秦安欲言又止,于是偏偏头,表示疑惑。
秦安似乎鼓足了勇气,说:“我们下个月有合唱,但我唱歌不行,所以他们让我弹琴伴奏,我希望你能教我。”
贺千弦当多大的事情,一听是教弹琴,一口答应下来。
秦安只懂基础的乐理知识,还没有摸过钢琴,教起来也绝非易事,但一个月的时间教一首伴奏,也不会很难。
曲子是Auld Lang Syne,并不难,为了方便秦安学习,贺千弦还特意又熟悉了下曲子,简标了指法。秦安确实聪明,学东西一点就透,贺千弦以为新手要一周才能全部弹下来,秦安三天就能慢拍一口气弹完,不出差池。
白绪烽这天来贺家,没进门就听见了并不十分流利的钢琴声。看到练琴的秦安,他有些诧异,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你?”
贺千弦这会儿在睡午觉,由得秦安在房间里练琴,白绪烽来了,他还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丝毫没有醒转的趋势,白绪烽不由分说,走过去就要拽他的被子,还没拽,手腕就被握住了。
回头看到秦安目光笃定:“千弦少爷刚睡,你别吵他。”
以往见秦安,都是一副拘谨维诺的模样,此刻的他哪有那神色,嘴里的口气都是带着强硬的命令,白绪烽哪里服气,立刻冷嘲热讽:“知道叫少爷,你这条狗还不让到一边去!”
他的声音不大,底气却很足。秦安皱了下眉,刚要开口,白绪烽已经甩开他的手,蹬掉鞋子,掀开被子,往贺千弦的身边一躺,“我也困了,你出去,别吵我睡觉!”
秦安看他半晌,轻声关门出去了。
贺千弦醒来看见躺在身侧望着天花板发呆的白绪烽。白绪烽脸上的神色是少有的迷茫,贺千弦问他怎么了。
白绪烽转过脸来,朝贺千弦咧嘴笑了一下,叫了声“哥哥”。
贺千弦起身下床,白绪烽说:“我好像喜欢上男的了。”
贺千弦着地的脚一软,差点跌了一个踉跄。
他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绪烽,“什么?”
白绪烽一副坦荡荡的模样,脸色的表情也是认真的:“我喜欢男的,我喜欢上我们班上的男同学了。”
贺千弦露出牵强的笑容,“别开玩笑了,小烽。”
白绪烽脸色一沉,“谁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他倏地坐起来,“你不会跟妈妈说的吧?”
“你都跟我说了,还怕妈妈知道?”贺千弦扭了扭胳膊,伸了个懒腰。
“你知道可以,妈妈知道不行。”白绪烽说。
“为什么?”贺千弦问。
“她肯定会说我有病!”
贺千弦就乐:“那我也说你有病。”
白绪烽一脚踹到他小腿肚子上,“你他妈才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