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照常守在他的病床前,他的身上干爽利落,定是昨晚许渊替他擦过身体。
昨晚的事情在脑海里回荡着,叫他措手不及。
身体突如其来的肌r_ou_拉伸,突发的抽搐,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牙关都在那一刹那紧绷着,仿佛要将坚硬的牙齿咬断。
可是在强烈的颤抖之下,他又觉察到一丝温热,顺着口腔流向喉头,粘稠、腥甜。
这两种味觉叫薛智寒有些疑惑,直到撑起身子看到许渊的手之时,他才明白了一切。
清晰明了的牙痕印证了他那时到底有多么用力,伤痕上还有凝固住的血液,薛智寒嘲笑着,心里暗暗地恨死了自己。
自从他入院那日起,许渊就从公司、医院和家三个地方轮流转。
他看到许渊眼眶之下淡淡的乌青,甚至还有苍白的脸色。
更甚些,许渊刚下飞机就赶忙到医院来看他,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他也曾劝过许渊几次,许渊却也只是笑笑,叫他无须担心。
名家的作品上经常会说,爱情就是相互分担痛苦,一起共享快乐。
许渊替他分担了曾经的难过,分担了他肩上作为明星的压力,甚至还背负起了照顾他的使命。
许渊分担的太多了,他却丝毫都帮不上,甚至依旧需要许渊的照顾。
如果是曾经的他,他还可以替许渊分担,可是如今这幅身体,却叫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昨夜的折腾早已叫他身体透支,靠坐在床头都十分费力。
薛智寒轻抚过许渊的面颊,眼眶中透着潋滟。
他已经不想再折腾许渊了。
他不需要环游世界,不需要许渊满足他的任何需求。
这一刻,他只想静静地待在这里。
他厌恶医院,却又不希望总平白无故的折腾着许渊,他的心脏不可抑制的痛着。
他轻呼出了一口气,缓解了心脏的压力,费力地从床头柜的大衣兜里掏出手机,趁着许渊睡着,缓慢地打着字。
一行接着一行,篇幅很长,薛智寒的泪光随着眼眶旋转。
他在手机上说着心里话,听见身侧的许渊轻哼了一声,赶忙关上了手机,见着许渊逐渐清醒,薛智寒轻笑着,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之下。
许渊似乎是注意到了眼眶的微红,就赶忙坐在了他的身侧,微微托起他的下巴,“怎么了?身上很不舒服?”
许渊的语气里透着一起关切与焦急。
薛智寒不敢怠慢,赶忙摇了摇头,“没有…”
话音未断,只听薛智寒继续说着,泪花又在眼眶之中打转,虚软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脸颊,停留在眼眶下的乌青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许渊却是突然一笑,轻轻晃悠着脑海,徐徐说道,“你没事就好。”
眼前的一切都是昨天的小c-h-a曲。
维也纳的医生带着护士走进薛智寒的病房时,空气之中带着一丝宁静与可怖。
许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找好了华裔医生,说着蹩脚的中文,虽然并不标准,倒也听的清楚。
可是越说下去,越叫许渊二人,脸色难看。
“薛先生的癌细胞已经开始进入大脑皮层了,如果这个时候还没能找到合适移植的骨髓,恐怕…”
说到后面,医生自动停住了话语,断言之中的话叫人不得而知。
薛智寒看到许渊的脸色越来越白,脸色也愈加难看。
“我还有多久…”
薛智寒眼眶中透着希翼的神情,波纹微动。
“最多两天,癌细胞就会在大脑中扩散,影响视觉神经…”
薛智寒好看的眸子看了看床边呆站着的许渊。
再过两天,他或许再也看不见那个改变了他这辈子的人,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了…
真是可悲。
薛智寒苦涩一笑,勉强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也好…”
可他侧眼瞟去,着实看见了许渊透着感伤的眼神。
许渊一手拉着他白皙的手,不断摩挲着,仿佛怕一撒手,他就会随着风飘走。
窗外依旧是明媚的阳光,还有微暖的清风,拂过他的脸颊,却拂不散他心里的y-in霾。
是夜,窗外的星辰点点,四散在蓝黑色的空中。
薛智寒替许渊清理好了昨夜被他咬伤的伤口,就已经困倦不已。
许渊一手替他揉着因为连续打着点滴的而微肿的手,微微有些出神。
他吹着温柔的微风,有些昏昏欲睡,在困倦与现实之间昏昏沉沉。
他仿佛听见了来自空灵之中的抽泣,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正是许渊的声音。
他从未听过许渊的哭泣声,还有祈求的声音。
他的脸颊似乎觉察到一丝温热。
太累了,叫他睁不开眼睛,无法抚干他的泪水。
薛智寒也能够听到许渊痛苦的叫喊声,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甘愿伏在他的病床前哭泣。
许渊,一个在娱乐圈永远屹立不倒,捧红了几十个明星的经纪公司老板,跺跺脚都能够让娱乐圈颤三颤的人物。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人,如果没有当初许渊的栽培,为他引路,他可能永远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是一个永远活在过往的痛苦之中的可怜人。
他不忘记许渊对他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他说,“人生在世,不可能止步不前。”
他说,“就算这个世界都舍弃了你,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他说,“我会叫你灰色的世界,重新变成彩色…”
果然,许渊说的每一句话都实现了。
可是他却不能够陪着许渊到老。
不能站在全世界面前,对着镜头,说上一句——许渊,我爱你。
他的知觉恢复的时候,耳畔已经没有声音了。
许渊紧攥着他冰凉的手,伏在床边睡下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薛智寒撑坐起身子来,微微欠身,把手机从枕头下拿出来,继续码着一排排的字。
写到最后,他的眼眶逐渐s-hi润,偏头看看许渊沉沉地睡着了。
开启了闪光灯,苍白的唇色靠上许渊的脸颊,许渊的下巴上还带着不分日夜照顾他没有时间刮干净的胡渣。
这一幕,被他默默存在手机上,就连他珍藏下来的照片,一同存入了手机。
他若是今天不把所有的话写完,恐怕他再没了时间…
剩下的日子,他要和许渊好好过。
可是,事情似乎不是那么如愿。
第6章 汲取所有的温暖,只为拥抱你
清风徐来,薛智寒穿着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安静地坐在医院外的小花园里,听着花园里的小孩们的欢笑声,轻挑起一丝笑意。
不远处快步走来另一个男子,不如薛智寒般俊美,倒也属于上等。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薛智寒的身边,顺手替薛智寒整理着身上的衣裳,轻手轻脚地掸着他衣裳的褶皱。
“阿渊?”
薛智寒偏头看去,眼眶却是一片空洞的灰黑,更偏重侧耳倾听。
许渊见着,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虑,伸手攥着他出了些虚汗的掌心,轻声答应着,“我在,你也在外面坐很久了,我们回去吧。”
薛智寒迟疑着点了点头,随着许渊的动作站了起来,手上的虚汗缓缓从毛孔中冒出了,整个人靠在许渊的身上。
黑暗里总有一些仓皇和无助,尽管他有超忆症,能够过目不忘,却还是缺少安全感。
许渊伸手把人从后面拉到前面来,轻声安慰着,“没事,有我呢,你就紧攥着我…”
薛智寒坚定的点了点头,唇角却还是毫无意外的挑起一丝苦笑。
自那日之后,他的病情急转直下,早晨起来刚吃完早饭,趁着许渊出去帮他买生活用品的时候,他上了个厕所,站起身来,却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与此同时,血从鼻腔里汩汩而出,温热的触觉快速滑落到他的唇边。
等到许渊回来时,就只看到薛智寒的病床空着,卫生间的地上大片大片的鲜血,再找护士才得知薛智寒正在急诊室急救。
暗红色的急救灯闪着光芒,急诊室内外的护士都匆忙的走动着,唯独是屋内躺在床上的人安逸的躺着,除了脸色惨白,没有半点异常,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许渊此时就如热锅上的蚂蚁,见着几个小时后终于把薛智寒送了出来,脸上罩着的氧气面罩以及轻微起伏的胸膛,他才放下心来。
薛智寒每一次从死神的手中逃脱,对他来说都是庆幸的。
可是那天之后,薛智寒的眼眸空洞了,听着医生的诊断,他却没有半丝反应,没有苦涩的笑意,似乎还带着一丝从容,还会笑着安慰着许渊…
那天夜里,薛智寒突如其来的靠在他的怀里低声抽泣,说着能让他撕心裂肺的话。
每次让许渊想起来,都能够痛心疾首一回。
“你知道吗…当这个世界舍弃我的时候,我遇见了你,可是当这个世界遗弃我的时候,我却不能带着你离开…现在,我失去了看见你的机会,不过没关系,你的模样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这是我唯一庆幸超忆症带给我的好处。”
“某一天,我会死,可是我渴望和你在一起啊…我希望我能够永远陪在身边啊,陪你看着世界繁华,人潮人海,我走在你的后面,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