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完结】(20)

2019-07-07  作者|标签:谟八格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破镜重圆

  何家哪有跟他们抗衡的能力呢,何舒华初初丧夫,将然的生意一再受挫,她还要强撑着护着儿子,不让他听那些闲言碎语。

  后来是李如灏还在世的外婆心疼这母子俩,找了自家的兄弟帮忙压了压内地那些落井下石的东西,可巷岛那边局势复杂,他们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只得耳不听为静。

  四岁多的何安,字还认不全,他会看报纸,可看得一知半解,他会看电视新闻,也听得懵懵懂懂。他是展家十几年来的头一个孩子,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宠着,养得乖巧可爱,却也有些娇气怯懦。何安回东川后没有问过爸爸去哪儿了,也没有问过妈妈为什么会哭,他好像知道什么是死亡,又好像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过,就这么悄悄地遗忘了。不提起,也不想念。

  何舒华去带他补办了身份信息,录数据的是一位跟他父亲差不多年纪的叔叔,他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何安扑闪着大眼睛躲在妈妈身后。

  叔叔看他害羞,拿了一根木奉木奉糖哄他,可他躲得更厉害了。

  他的小脑袋瓜以前总转得很快,这会儿却卡住了,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却没有说出它的勇气。那好像是错误的,他想,我好像不叫这个名字。

  “展何安。”

  何安被逼得急了,眼泪慢慢蓄起来的时候,感觉到妈妈握紧了他的小手,另一只护住他的腰身。他听见妈妈自豪地说:“我的儿子叫展何安。”

  从派出所回来之后何舒华意识到儿子这些天受到的惊吓可能会对他造成心理y-in影,于是就领他去看医生。

  何安本应在家休息的,可何舒华打定主意要撑起家业,何外婆跟何外公也同样忙于事业,忙于查明展家的真相。何安就只好被送去上幼儿园了。

  秦佳茹说,这样也好,就让安安跟阿灏一起去幼儿园吧,多跟小朋友一起玩有助于恢复。

  老师也知晓何安的情况,又有秦佳茹跟何舒华的关照,对于何安就特别上心。何安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温柔的女老师牵着他的手将他领到钢琴前,小朋友们等着老师弹琴唱早歌呢,就看见了新来的小伙伴,有认真盯着他瞧的,也有三三两两说悄悄话的。

  老师蹲下来虚虚环着何安,请何安给大家做自我介绍。

  何安没见过这么多小朋友,他在巷岛的时候没上过幼儿园。小孩儿生来娇气,时常生些小毛小病,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调理调理就好,可他仗着全家人疼宠,一说要送他去幼儿园他就哭闹不休,弱弱地抱着爸爸的腿说不想去。他哭得冒了鼻涕泡,展清又好气又好笑,想让保姆拿s-hi纸巾来替他擦,可他偏不许别人碰他。

  展清宠爱儿子却不惯他,说什么都要送他去。展老爷子却心疼地不得了,开了口说请私教得了,一对一,学得更好。

  二十来个小朋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老师也微笑着鼓励他开口。

  何安不喜欢老师这样抱他,也不喜欢那些压迫x_ing的目光。这样沉默的对峙和催促越久,何安就越着急。在家里的时候何舒华教过他怎么做自我介绍。

  ——我叫展何安,今年四岁了,希望能和大家做好朋友。

  简单的三句话,何安说不来。他到底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何安支支吾吾地,眼中噙满了泪花。他的视线里没有了小朋友的样子,全是线条和颜色。眼泪好像要掉下来了,可是爷爷说过不能哭给别人看。小何安抬起手臂,将眼泪抹在臂弯里,可这一抹,眼泪却越来越多。

  “他叫安安,是我的弟弟。”

  小何安的头还埋在自己的手臂里,他感觉到有另外一只小手牵住了自己。那个男孩叫李如灏,他们过年的时候见过的,妈妈给他买了一辆小自行车,后来自己吵着要,他便让给自己玩儿了。

  “李如灏你弟弟是哑巴啊!他都不说话!”童言无忌,他们每个人刚上幼儿园时都会做自我介绍,可这个小朋友却是李如灏替他说的,大家非常不解。

  李如灏朝他凶狠地哼了一声,“你才是哑巴呢!我弟弟是小天使!天使不随便跟别人讲话的。”

  小何安放下了擦泪的手臂。他原本一点都不喜欢李如灏,哪怕李如灏把自行车借给他玩了一天,可也害得他在晚餐前换衣服的时候挨了何舒华的骂。而且每次李如灏在的时候,爸爸妈妈总是抱着他夸这夸那,何安委屈死了,他才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何安决定以后再也不讨厌李如灏了,他糯糯地回握李如灏的手,“哥哥……”

  有李如灏带着,何安很快就适应了集体生活,两个小家伙同吃同住,每回何舒华来接何安回家的时候,小孩儿都闷闷不乐,后来李如灏便跟着何安回家,然后再由秦佳茹去接两人上幼儿园或者回李家。

  整整三年的幼儿园,何安跟李如灏简直就像是被一根绳拴着的,到哪儿都在一起。何安好久都适应不了没有爷爷和爸爸的生活,整个人都讷讷的,惊疑不定。李如灏一点儿也不嫌弃何安拖累自己,他一直是院里小孩帮的焦点,可何安怕生,怕人多,那帮小孩也不喜欢他像个病秧子一样娇滴滴的,渐渐的就变成只有他们两个人玩游戏。

  何安叫了李如灏三年“哥哥”,后来才发现,且不说他们两个人是同一年生的,要是较起真来,何安还比李如灏早出生半年呢。念小学后何安慢慢有了孩子的活泼样,也不甘心叫李如灏哥哥了。

  “想什么呢,眼睛一眨都不眨的。”李如灏撩了把水扑到何安脸上。

  李如灏全身上下只着了平角裤,他一步跨进浴缸坐在何安对面,张开两条腿示意何安坐过来。何安缓缓地靠过去,仰面枕在他肩上。

  “啧,展家的事儿应该我出面。”

  何安困惑地转头看他,“怎么了?”

  李如灏凑上前嘬一口他柔嫩的嘴唇,说:“省得你不高兴。”李如灏收紧双臂将何安抱着,吻他s-hi漉漉的头发。

  何安难得想起从前的事,说实话,四五岁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只剩下一种茫然又失落的感觉,那种感觉深刻地像是就发生在前一秒,真实且刺痛。

  享受着珍重的亲吻,脱力感渐渐成了轻飘飘的柔软,何安反手捏着李如灏的耳垂,让他不要停下来。

  “孙晨把中秋节礼都放车上了,明天早上我们直接开去外公那儿就行。”

  安慰的温存眼见成了燎原的欲|念,何安起身跨坐在李如灏身上,“外公下午还打电话来怪我们今晚不去呢,明儿咱们早点起,别让他们等。”

  李如灏动|情地上下不停,半晌才砸砸嘴说,“那今天先做一次,剩下的明天还。”

第23章 第23章

  中秋节后范深从越南回国,他素来低调,当年离开的情形,说得不好听些,简直就是落荒而逃。如今难得回来,是因为同校一位学弟极力邀请他去学校办一场小型签售会兼讲座,范深从前承过那学弟的情,思来想去还是悄悄地回了东川。

  走时场面闹得尴尬,从前的至交都成了陌路。范深在东川只逗留两天,讲座后他婉拒了学弟和校领导的邀约,打电话喊何安出来喝酒。

  一通电话打得何安猝不及防。那会儿已近六点,何安正在开会,原本打算同几位高层一起用过晚餐后继续加班。昨天秦佳茹说李如灏的一位远房堂叔一家来拜访,让他们今儿回去吃晚饭应客。今天这会是好不容易才聚齐了人,何安实在走不开,向秦佳茹那边告了假,只有李如灏回去。

  何安和几位李家远亲如今是相看两厌,能逃过自然不会凑上前去。可范深回国,何安虽然意外,当即加快了节奏,尽量把重要的议题往前挪,紧赶慢赶,等到会所时范深一个人已经自斟自酌清了三台球了。

  多年不见,范深还是那副潇洒不羁的老样子,要说变化,大约也就是头发又长了,脑后松松地扎了个低马尾,像只兔子尾巴。何安将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松了松领结,直接上前去拿起球杆进了两个球。

  范深绕着台球桌走了半圈找合适的击球位置,恰好停在何安身边,何安也不让步,歪头看他是怎么一杆进洞的。等到又清完一台球,范深直起腰来得意地向何安抛去一个眼神。

  何安白了他一眼,顺手拿球杆打他的小腿,“好啊你,偷偷摸摸回国也不告诉我!”

  范深嘻嘻笑道:“这会儿不是告诉你了呗。”

  他搂着何安的肩挪到边上的吧台各自倒了两杯酒。酒杯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什么时候回来的?”何安散了会就驱车来付范深的约,晚饭也没吃,现在饿得慌,他随手抓起小碟子里的饼干边吃边问。

  范深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也拿起来尝了一块,“昨天上午,回来遛个弯儿,明天就走。”

  “这么快?”

  范深摆摆手,“这次回来本来就不在计划中,事儿忙完了就回去。”

  何安坐上高脚凳,一口酒一口饼干的不顶饿,他拿起点餐的平板点了两份海鲜饭和几样小食,“那怎么不叫若明和套套他们一起来聚一聚。”

  范深瞪大了眼睛瞧他,“老兄你没病吧。”

  何安不明所以,后知后觉地说:“嗯?你们还没说开?”

  范深不说话,吧砸吧砸地啃了两块饼干。

  自从几年前匆忙告别这位老友后,何安就极少联系到他,或者反过来说,其实是范深很少再联系他们,偶尔逢年过节会发一两条简短的祝福。何安倒是与汪若明和陶滔他们定期聚餐,从最开始的有意回避到后来的念念不忘,每回聚首他们的话题总是少不了范深。何安还当他们三人早就解开了心结。

  “套套还好吗。”范深闷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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