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摇摇头,也没多说母亲的伤情,只把手机递给他,温声道:“那个、那个我小叔的电话,你跟他说说话呗。”
他没敢说自己主动找了小叔,怕没经他同意,泄露他隐私,惹他生气。
慕辞看出他的小心翼翼,心里忽然小暖了一下。如今他是可怜到极点了,难为他还待他一如往昔。这种恭敬又卑微的情感莫名地在他心湖激起了点点涟漪,却也只是一点点,他如今可是没有丁点心思去在意别人的情感了。他接了手机,轻轻喊了声:“程哥——”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点儿亲切,也带了点儿讨好。
电话那一端的程信甚至可以描摹出慕辞说话的样子,定然是一副虚情假意的笑。
他是对的。
慕辞的确在笑,笑得温和明媚,好像之前遭遇的种种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就烟消云散了。他见对方不说话,又笑着问了一声:“程哥,有事吗?”
程信自然是没事,可侄子那些话却像是在心里扎了根,让他情不自禁地放柔了声音:“你现在怎样?听说林湛找你茬了,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很好,也没什么事,不过小打小闹了下。”
“说实话。”
“我从不说假话。”
这话听得程信当即发飙:“慕辞,你他妈瞒什么?当我是慕坤一样糊弄,是吗?”
如果程泽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可就吃了大苦头。而他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是把他当什么了?慕老临终前交代了自己要照顾好他,这一次次的,他就没消停过,害他也一次次自打自脸了!
慕辞听着那一声吼,苍白的唇微微翘起来。他把手机拿远了些,依然没有说实话,而是转了话题问:“程哥,你在哪呢?”
“别转移话题,告诉我,你跟林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若想知道,程泽会完完全全告诉你。”
“我就想听你说!”程信简直快要出离愤怒了,可到底没有办法,只能软了声音:“慕辞,你别瞒我,我现在不能立刻赶回去,你听话些,别让我担心。”
这话就戳心了。
慕辞想到这个仅次于慕坤的长辈,心里忽然生起了一丝依恋。他今天是吃了大苦头,偏又没个地方诉委屈去。程泽自然是愿意听的,可他又拉不下脸向个小辈倒苦水。如今听得程信的话,眼圈顿时就红了:“程哥,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林湛、林湛是要弄死我啊!”
程信心一紧,声音更软了:“慕辞,你慢慢说——”
慕辞翻搅着脑海,决定抛开那点尊严来卖惨:“他骂我、羞辱我、打我便罢了,还给我下药,把我送到阿泽的床上。好在阿泽是个明事理的,没有被他给蛊惑了去。程哥,你说说,这种违法犯罪的事,他也敢做,还拖着阿泽下水……”
他这卖惨也是卖得有点水平的,知道把程泽给稍上。程信这人虽然不讨喜,在慕氏遗产一事上,总是拖他后腿,但除此之外,人品还是不错的。他是律师,管教程泽最多的便是不要践踏法律。现在有人唆使他的宝贝侄子做坏事,也算是踩了他的逆鳞了。
程信那边沉寂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句:“你记得给自己拍照,留下证据,等我回去。”
慕辞轻轻“嗯”了一声,幽深的眼眸涌出一层层的算计。
作者有话要说:
PS:哈哈,如果程家叔侄都喜欢上了小受,可真是一出大戏了!
第55章 我们之间两清了
慕辞觉得经此一事,程信大有可能站在自己这一边。这人除了不把遗产分给他,其他地方都是对他不错的。看得出来,他也是打断维护他的。而他目前需要做的,就是跟林湛好好聊一聊了。
他挂断电话,又找到林湛的号码,打回去。
那边很快接了电话,声音含着讨好的笑:“是程少啊,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难道是对礼物不满意?”
慕辞听得脸色乍然冰寒,然而,片刻又如丽日晴空,温声含笑:“自然是满意的。”
六个字一出口,对方愣住了。然后,仿若大梦初醒,惊声道:“你是——”
他是慕辞!
这人不是被朱绪药晕了,被程泽在身下亵玩吗?
在林湛震惊中,慕辞继缓缓说:“林少,很吃惊?y-in谋泄露了,是什么心情?涉嫌殴打、绑架、下药迷、j-ian,还企图暗娼交易,有算好是有期徒刑几年吗?当然,你也别怕,等你进去了,你做的这些事,我会一样不少地还给你。哦,对了,你不还有一条腿吗?随便一个打架斗殴,断掉应该挺容易的。”
他攥紧了身上的薄被,面色沉静如水,一句一句说得缓慢有力。
林湛听得心里害怕,但竭力忍住了,狡辩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以,咱们不如见面说一说?”
“什么意思?”
“息事宁人。”
“你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慕辞忽然笑起来,语气温软:“你是慕老的孩子,咱们本该是好兄弟,当年我年少无知,害你吃了大苦,所以,咱们这是两清了。当然,两清之前,你把朱绪交给我。”
“你要朱清?”林湛惊讶:“为什么?”
“他拍了我的不雅照。”
“这个我不知情。”
“想也是他个人的癖好,我也知道,林湛最是正经不过。”
林湛没有回答,犹豫了一分钟,又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慕辞松开了手,抚平了身上的薄被,缓缓笑道:“若我想报警,早就报了。而我现在给你打电话,难道不是一种诚意?”
林湛像是被说服了,好长一段时间静默。
慕辞趁势出击,继续说:“林湛,我虽说些假话,出尔反尔却是从未有过。所以,这点信誉,还是有的。明天中午,你让朱绪过来程宅一趟,咱们这笔账就揭过去了。”
“让我考虑下。”
“好。”
慕辞挂断得相当利落,一旁听得一字不落的程泽不明白了,皱眉问:“慕哥,为什么要跟他和解?他这样欺负你,咱们不能轻易放过他!”
“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
“那你还?”
慕辞唇角微动,勾了个冷笑:“阿泽,你还太过单纯。难道不觉得这种事很容易甩锅?”
“嗯?什么意思?”
“这件事,林湛没有亲自出马,他这个幕后策划人想要撇清责任,太简单了。只要说服了朱绪背锅,他就没什么事了。但若是朱绪反口咬他,那就罪责难逃了。”
“所以这是慕哥你的计谋?”
“嗯,很拙劣的计谋,全看他会不会放弃朱绪、自寻死路了。”
这是一场心理战,慕辞没有太大把握,里面充满了变数。
比如朱绪逃了!
对!第二天中午,林湛亲哭丧着脸,亲自来赔罪了。他先是对慕辞所受的伤害致以万分的歉意,再是痛陈朱绪的诸多罪行,然后开骂了:“这他妈的留一句我好自为之就跑了!慕哥,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是被那混蛋给坑了!我就是脑袋被驴踢了,一时头脑发昏做出这种错事啊!”
慕辞正依着床头喝着汤,见他在床前各种伏低做小,看都没看。他就认认真真地喝汤,面色平静,脑海里却是风起云涌。他之所以让朱绪过来,最大的目的是想知道他给他注s_h_è 了什么药物。一无所知的心情太煎熬人了,他真怕突然间发疯。而为了排除这种不安,他可以暂时放弃个人恩怨。可惜,事与愿违,朱绪逃了。先不管这逃是不是林湛的主意,都打乱他所有计划。
“慕哥?”林湛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脸色惶惑:“慕哥,您这是——”
“你回去吧。”慕辞喝完了那碗j-i蛋汤,仰起头,轻轻说:“我们之间两清了。”
林湛听得欢喜,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我们两清了。慕哥,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了。”
慕辞面无表情地摇头:“不,我没有兄弟。”
林湛脸一僵,皮笑r_ou_不笑地点了头,退了出去。
见他走了,床边端着托盘的程泽看不懂了,低声问:“慕哥,就这么算了?”
慕辞把空碗放到托盘上,接过他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低头掩去眼里的y-in郁,声音淡淡的: “我从不主动伤人x_ing命。”
“嗯?”
“我算了,有人不会轻易算了。”
“谁?”
“你会知道的。”
他很快就知道了。
五分钟后,仆人来报,说宅子外有一群黑衣人袭击了林湛。他匆忙赶过去,发现林湛已经被打成了血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那些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程泽不愿家门口惹上命案,忙派人打了急救,把林湛送去了医院。他吩咐好了,又回去把这件事给慕辞说了。
慕辞大概猜出是谁动的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躺在床上,眼神孤寂地看向落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