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卿低头不语,以沈谦秉公办事的作风,又有沈云亭淘气的缘故,新兵之间比试失手实在是太过平常了,想来也不会深究陈冲的过失。
随后她派人细查了陈冲极其家人,竟发现陈冲一家与北夷来往密切,已有不轨之心。
幸而料理及时,没有发生大事。
“云亭,有时候心软是会误事的。”
“纵使有时候我心软误事,这不是还有你吗?”
“……”李明卿脸上微微一红,声音压得很低,“无赖。”
“你说什么?”
“……”
“你脸红什么?这天也不热啊!”沈孟歪在李明卿房中的躺椅上,微微坐起来,脸凑到李明卿面前,一双大眼里面映出了她尤其清逸的面容。
与往常不同,她都能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自己双颊上淡淡的红色。
“我说你在我们王府混吃混喝,也不给钱。”
“郡主不缺我这点钱。”
“……”
“我想吃藕粉圆子。”
“给钱。”
忆起往事,他嘴角总是会浮起一丝柔和恬淡的笑意。
从前的日子,真好。
可是再也——
再也回不去了——
出了西郊衙门,他便觉得酒劲上头,脚下不稳,只觉得天旋地转。
绯红的剑刃已经从后面抵住了他的颈间。
是赤霄。
而握住赤霄的人正是焦山。
沈孟定了定神,微微侧过脸看向焦山:“你要杀我?”
“是。”
“理由呢?”
“杀了你,我才能杀风棠。”
沈孟放松了身子,双肩尾垂,连眉尾亦缓缓舒展开,好像他根本不在意面前这把剑,幽幽说道:“看来焦先生在狱中几年的时间里早就计划好了怎么杀风棠,只是我的出现,打乱了你的计划,对吗?”
“对。”
“你觉得以你的能力,你能够杀了我?”
“不能,但你现在中了迷药。”
他手下微微用力,嘴角浮起一丝苦笑:“竟然是失魂散。”
失魂散无色无味,单用药效不强,若是闻了失魂散再饮酒,那药性就散出来了。
是在什么时候,他就中了失魂散呢?
应该就是在西郊衙门吧。
他与焦山同处一室并未察觉。
而焦山是看准了关长飞与自己或许有些渊源。
甚至还看准了他们或许会喝酒——
不愧是蕉鹿先生的弟子。
沈孟轻轻回过身,看着赤霄绯红色的剑刃,目光深沉。推荐本书
“朝廷没有任用你,是朝廷的损失。”
锋利的剑刃贴着他颈间的肌肤,只需再有两分的力度他就——
没命了!
一天之内!
两次!
离死的距离那么近!
“听说赤霄为先皇所钟爱,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不在话下,焦山,你可以用我,试一试自己造的这把剑了。”
赤霞的剑尖微微一颤,他几乎能感觉到剑刃轻轻划开自己颈间的肌肤。
“师兄——”
墙下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
沈孟醒醒神,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事实上他也深知自己并没有看错。
那个人的目光宛若古井之水,澄澈又丝毫没有波澜。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九年来,他午夜梦回,都是她的模样。
不可能认错。
绝无可能错认!
沈孟笑了起来,嘴角有几分不羁,散碎的思绪在酒劲发作的时候续接得有些困难。
他闭上眼睛,沉吟道:“宋青山,是王府的门客,仵作王驰是郡主带到我面前的,他与宋青山根本就不是什么同乡。”
李明卿没有否认。
“你让宋青山引我走到了焦家的角楼里面,发现了墙后的秘密,随后我追到了君再来。”
“君再来的天香掌柜,是郡主的人。”
“还有那柄折扇上的寒山红梅图,也是郡主的手笔。”
“抽丝剥茧,步步为营,实在是妙极。”
月光很淡,她的发上闪着细碎的银光,整个人看起来矜贵清冷。
李明卿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
目光落在焦山的剑上,声音比今夜的月光还淡:“今天师兄手上的赤霄,该对准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他。”
“郡主,你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我已经插手了。”
李明卿站在沈孟身侧,她摊开手,手心里有一枚银针,声音亦波澜不惊:“我昨天已经派人查探了焦家铺子,今天若不是我让人偷换了风棠的折扇,这根银针本应该已经刺中风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