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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校徽上刻着的是什么吗?”昂热递过来一杯酒。
酒体色泽鲜艳,比寻常葡萄酒的紫红色更明亮一些,膜黏度不低,在酒杯侧倾时会挂杯而不外流。楚子航不会品,但也看得出来昂热显然对酒有一番研究,但他在这点上可算不上一位合格的教育者。
楚子航坐得笔直:“校长先生,校长室不是一个适合劝学生酒的地方。”
“放轻松点,就当邻居家老爷爷无聊得快死了找你谈天。”
“……半朽的世界树。”
“为什么世界树会腐朽?”
“黑王尼德霍格咬断了它的树根,诸神黄昏降临了。”
“真的不喝一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珍稀货,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唔,你们中国话是这么说的吧?”昂热仍不死心,但他只得到了学生面瘫的一睹,“不过倒背如流北欧神话对你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人类藏匿于世界树的树洞之中,借着世界树的甘露在诸神黄昏中得以生存。铭记历史对我们追求真理的道路来说非常重要。”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我历史挂科了?”
“不不,你的平均成绩是全年段最优秀的。”
昂热若有所指地说:“你想象过世界树真实存在么?如果它存在,那该是什么样子?”
楚子航看着他,确定校长没在开玩笑:“历史也记录了,它在诸神黄昏结束后烧毁,倒塌的瞬间世界也毁灭了。”
“同时世界也复苏了,末日的劫数过去,你怎么就知道世界树没有复生呢?”
“所以校长主张世界树仍然存在?”楚子航平静地问。
“可以这么说,”昂热小心翼翼地啜了口酒,“或者换个说法,无人不希望它仍然活着,这世上没有比世界树更憎恨黑王尼德霍格的东西了,倘若混血种要向黑王复仇,世界树必不可少……但它腐烂了一半,即便存在,也很可能是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成的臭老头了。”
楚子航心说单单你的言灵·时间零就可以吊打这学校里98%的学生呢,剩下2%是胜负难断,一点也算不上一无所成,但他不太会恭维,于是直接避而不答:“我不认为我们需要把宝押在一个甚至不能确定是否存在的人身上。”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昂热说,“你见过奥丁,你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些上古神明的强大。它腐烂了一半,这并不能改变它的地位——奥丁曾倒吊于世界树上,他在世界树上献祭了自己,只为获得知识……或许他是在追寻真理,这也意味着世界树的地位可能根本不亚于创世神奥丁。”
“校董会在寻找世界树?”
“事实上,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我们至今仍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
昂热面色骤然森然起来,这位经历了三个世纪的“老男人”严肃而战意盎然,像是随时都要拔刀去同一条龙拼命:“如果说在被黑王啃食之后世界树分为了两半,我们找到的就是被吞噬后、只剩下残骸的那一边……”
楚子航眼神一凛:“校长,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这些确实是机密,走常规程序我不该把这些告诉你。只要世界树存在一半,另一半就很可能也存在,而另一半还具有神力的部分,就是我们战胜龙王的秘密武器!你见过那个孩子,或许有一天他会因为世界树的身份遭人质疑,那么我希望他至少不会孤立无援……”
“那你呢?”
“我?我是个老头了,随时都有可能从这个世上消失。”
昂热仰头将最后的酒一饮而尽,“我将这个秘密的答案藏在了冰窖里,如果有我离开的那一天,你可以选择代替我去寻找答案——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对龙类的憎恨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人。”
楚子航离开前昂热又叫住了他。
他还以为昂热是对劝酒失败的事心存芥蒂,昂热却只说了一句话。
或者说,是一个名字。
“尤克特拉希尔。”
“什么?”
“世界树的名字。”
奥丁出现的时候本应晴朗的夜空中又泼起了大雨。
雨扑灭了梵香缭绕的圣火,扑灭了人声鼎沸,也扑灭了心头燃起的火花。
楚子航握着手中来历不明的刀,它的质感非常独特,难以言喻,表面上就同普通刀剑一般利刃光滑坚韧,可真要用手去碰触,只能摸到一片粗糙……怎么也不像钢铁,但这并不影响它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