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凤目微瞠,司徒尊却咯咯的冷笑起来。
「你想要说什么呢?」
「我……」冷傲竹微愣。
「不过,不论你想说什么,我都不想听,你也大可不必开口。」轻轻柔柔的摇了摇头。
嘲讽的睨了眼目瞪口呆的冷傲竹,司徒尊不愿多谈地转身。
直到眼看司徒尊走到门边,冷傲竹才从一连串的震惊中苏醒。
心底不止有怒,还有无法言喻的苦涩。
他不知道为何一觉醒来司徒尊会变得如此,冷漠的口吻就像是在跟陌生人说话。
前一刻,他真的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现在……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的话……你不想听。」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胸口酸楚难当,揪着胸前的衣衫,冷傲竹忍不住质问,「你又怎知,我要说的话你一定不想听?」
怎知?呵呵,此问甚好。
耳边的话,停住了司徒尊离开的脚步。
泛起一抹冷嘲,侧着头斜睨着床上的男人。
兴许,他宁愿不知,不知道冷傲竹会有什么反应,也就不会觉得心痛。
「你确定不想下山?」
司徒尊的问题令志轩与驰风无言的互看了一眼。
然而,冷傲竹却紧皱着眉头,凝着不远处的司徒尊。
「是。」他不想走,这是肯定的。
闻言,司徒尊哼笑了一声。
「即使,我赶你下山,也不想走吗?」
不明白司徒尊为什么重复又重复的问,但冷傲竹还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是!」
一连串银铃般的笑,令冷傲竹不解得眨眨俊目。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司徒尊迷人笑靥下的话语,顷刻间冻结了他的呼吸。
「原来,冷少侠如此坚决要为展鹏扬收尸,我真是错估了少侠的有情有义,当真失敬了!」
说不清是呆愣还是震惊,又或者什么都不是,仅只是毛骨悚然。
望入那一对映笑如月的凤目,他几乎可以见到一簇冰蓝的火焰在乌黑的瞳仁中隐隐闪耀。
「冷少侠,这是什么表情呢?」缓步回到床边,司徒尊居高临下冷眼垂望着露出一丝慌乱的冷傲竹,「我还以为你不会意外,应当不至于如此惊讶才对,莫不是……呵呵,未见展鹏扬在此就以为我已经放了他吧?」
他从不敢如此奢望,可是亲耳所闻,沉重的杀意与压迫感依然令他窒息。
「司徒尊,你非要……」
「嗯?」颇为惊讶的扬眉,司徒尊眯着眼眸,看不出息怒地打断了冷傲竹嗫嚅的叮喃,「你想要替他求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比较懂得解读司徒尊的喜怒。
就好像此刻这般,分明带着笑,他却无法忽视笑意没有进入眼眸的真实。
冷傲竹沉沉地闭上双眼,「展鹏扬是展家独子。」
他实在不忍心,就此让展家绝后。
而且,不可否认,当年展家如果没有收养他也许根本不会有今天的他,这份恩他不能忘。
「哼,如果我说,你大可放心……」
怀着希冀的曙光,冷傲竹昂起头,可是司徒尊接下来的话语,却立刻将他推至地府。
「展家上下,我会鸡犬不留,那么也就没有人会为那个猪狗不如的展鹏扬伤心难过了。」
「你——咳!」战栗与怒火积聚在喉咙,令他有些晕眩也有些窒息。
一阵猛咳之后,冷傲竹一把抓住轻抚他背脊的手,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说……你要杀尽展家人,血洗啸剑山庄吗?」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冷家庄上下一片血海的景象,鸡犬不留,根本不足以形容当年的惨况。
展鹏扬确实罪无可赦,以至于他也险些失去冷静,先不说展鹏扬是否死有余辜,仅只是展家上下的无辜者,他也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司徒尊这么做。
「我不准……你不能……司徒尊,不可以啊!绝对……」头痛欲裂,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身心都因为恐惧、因为焦急而颤抖不止,冷傲竹却还是死命抓着司徒尊,不停的呢喃着。
落在冷傲竹身上的目光由怒转冷,由冷冽渐渐变得苦涩与怨怼。
轻而易举挥开冷傲竹的手,司徒尊不明所以的大笑起来。
「我就说,不想听他开口,他要说的话,只会让我杀意更浓!」不知是对志轩、驰风说,还是对自言自语,司徒尊笑得身子如风中摆柳般隐隐发颤。
在这样的笑声中,冷傲竹看了眼自己落空的手,直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司徒尊,我只是……」
一抬头,对上近在咫尺带笑含怒的俊美容颜,没来由的心口一紧。
「冷傲竹,你本该安安分分的随驰风下山,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先行静养,然后待我处理完那个猪狗不如的展鹏扬以及展家上下之后,你大可当做毫不知情,一无所知的随我回岛上,回你的故乡……」
原来让他下山,是想让他置身事外。
可是……司徒尊啊,纵使他就此独善其身,但勾勒出美好依旧只是镜花水月。
「即使安然一生,也不过自欺欺人。」沉痛的闭上双眼,冷傲竹缓缓道。
「你——」微微一愣,司徒尊冷笑着摇头,「我的愤怒,我的恨,我所承受的一切羞辱,你应当十分清楚!今日展鹏扬就算死十次、一百次都难消我心头之恨!可你……居然、居然还敢替他说情……」向下伸着手臂,五指盈握在喉结跃动处,「冷傲竹,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第七十七章
「冷傲竹,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有许多次他都以为自己会死在司徒尊手中,可是也同样有许多次,莫名其妙的活了下来。
可是,这一次与之前都不同。
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能感觉司徒尊几近爆发的狷狂杀气。
视线紧跟着颈上缓缓加重的力道而变得模糊不清,但司徒尊那张比他更痛更难以呼吸的面容令他的像是被人捏在手中,隐隐揪痛。
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抚平那抹朦朦胧胧的哀伤,他可以感觉到颈上的手似乎颤抖着也停顿了。
他只是不想人亲子分离,不想血流成河,难道真的错了吗?
「冷傲竹,一意孤行的善良并非真善,对豺狼以德报怨,你以为会有感激?会让豺狼变为绵羊?」松开手,垂眸冷眼看着终于找回呼吸的男人,「不要太天真了,也该差不多时候看清世事了!这个世上豺狼就是豺狼,永远也不可能因为你的一时善念而有所改变,善良的结果永远一个,那就是成为他人的盘中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