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耀忽然扑哧一笑,用力咯吱了一下我的腰:“你妈眼真利,看人贼准!”然后暧昧神秘地凑到我耳边:“知道是什么贼么?采花贼,劫色的!”
“去你的!”我恼羞成怒,一使劲几乎把他推倒在床上,“你在家老实呆着,我得跟我妈去医院。”
许耀打了个滚弹跳起来:“走,我跟你去,一起看看咱外婆。”
到了病房门口,我对许耀进行严肃警告:言行须谨慎,严防死守绝对不能被长辈看出一点端倪来。他表示予以配合,扭头就下楼提了一篮子水果回来。我妈跟我刚从医生那了解了情况,他已经坐在我外婆病床边上削起苹果来了:“外婆,我是颜锐的高中同学,咱俩一直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困难就互相帮助。听说您病了,我也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不太会说话,给您削个苹果吃。”
说实话,当时我真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他这么一副生动逼真的乖乖孩形象,就是在他爸妈面前,他也是浑身的刺儿。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外婆已经被他逗得合不拢嘴。真够他妈的演技派。
我趁人不注意踩他一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还学人削起苹果来了,你会么?”他低着头拿着水果刀笨拙地一刻一划,苹果被削得宛如月球表面。
我干脆利落地替他缴了械,可他却趁我腾不出手的时候往我嘴里塞了一口他刚削的那只苹果:“外婆,颜锐一定要自己削给您吃,这个我就给他了。”
我腮帮子鼓着,说不出来话来,只能用眼瞪着许耀。他却冷不丁地在我耳边窃笑:“我削的,是不是特别甜?”
那天下午探完病,我们便在医院门口分别了。我妈客套地挽留他,他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不了,阿姨,您难得回来,跟颜锐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万分宝贵,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搅了。”
我忽然有些失落地叹息:“那......再联系。”
走了没多远,收到来自他的一条短信:放心,我没这么快回去,过些天再来找你,别太想我。
果然,数天后他提着一盒老年壮骨粉来医院看我外婆,顺便把我以同学聚会的借口给带走了。门口停着谭晓沐的车,他还带来了程珊。我们才上车,他就迫不及待地对许耀开口道:“既然这往后一年都见不到你了,咱们这一顿非得好好敲你一笔,海鲜自助怎么样?”
“行,哪儿都行,反正我付不了账就把你车压那。”
“我呸!你怎么好意思把手伸进我的裤兜?没钱你让颜锐给你垫着,反正你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你的。”
我立刻纠正:“绝无此事,我是我,他是他,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颜锐,还别说,指不定他出去这一年,还真忘了你谁了,洋妞多诱惑!”晓沐这话刚说出口就被程珊给打了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色啊?”
“冤枉啊,我哪能跟许耀比阿,以前我看的A片还都是问他借的!”
我顿时白了许耀一眼,他一脸无辜:“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到你手上的时候可是一清二白的。”
吃完饭晓沐建议先把程珊送回家,然后载我们回去,反正他这免费司机是当定的,然而我跟许耀却极有默契的婉拒了。我们各怀心事地走过一个又一个车站,许久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走到哪儿才到头,什么时候跟他道别才合适,只能随着他慢慢耗尽自己的体力。
不一会儿,天空飘起雪花。他忽然说话了:“记不记得那年也是下雪,你把外套落在咱们吃饭的小店。天气很冷,我就把你给藏在我羽绒服里了,你还叫我企鹅爸爸。”
“记得,那时候我只希望你别对我这么好,我受不起。”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一直藏着,谁都看不见。”
周围的气氛骤然变得令人窒息,我清了清嗓子:“什么时候走?”
“明天,先回家,我爸刚买了车票。再过两个礼拜飞。”我们拐到一条少有人的小道,他牵起我的手:“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像晓沐那张臭嘴说的那样,我会管好自己的。”
“嗯,我想起来,有件东西我想你能带着走。”我忽然拽着他往前跑,没有多久到了我家楼下。
我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总算找出了那根半个太阳的坠子,下楼后交给许耀的时候,他愣愣地看着它好久,忽然恍然大悟:“这个我见过......那时候我看你戴过,我还问你是不是还有半个跟这配对?原来.....你是一直留着给我的?”
“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给你。你就当是......护身符吧。”
他把坠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服内口袋里,然后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年后咱们一定会更好的......”
最后,他走的时候,我才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虚脱,无力。
回到家,我直接撞进房间就躺倒在床上,连我妈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察觉。她坐在床头摸了摸我的头:“儿子,爸妈不在,一个人在家是不是特别寂寞?”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没有,我过得很好。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四十七、
开学后不久,在一堂选修课上居然见到了高骋沫,这门课原来的教授临时出国访问,所以课由他的研究生来代。苏粲本对课程颇有兴趣,早早地同我抢占了前排好位置,可见到他以后,情绪突变,狠狠踹了一脚课桌,抓着我坐到了最后一排。
接下来的课他几乎没听,不是玩手机上网就是趴着睡觉。我发觉高骋沫的目光好多次都落在他的身上,又慌乱地挪开。课上到一半,高骋沫突然点了苏粲的名,我赶紧推了推早已睡着的他:“喂,老师喊你回答问题。”
苏粲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才站起来,语气轻佻的:“我不想回答。”
在场的所有学生几乎都在回头看他,小声议论。我似乎能从高骋沫的神情中读出一种挫败与失落。苏粲定定地站在那,嘴角邪邪地笑:“这课上得真没劲,谁爱上谁上。”说完他步履轻盈地踱到门口,给大家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高骋沫有数秒都没回过神来,盯着无一人的走廊看了半天,才继续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