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晚上还给我挂了个电话,说他刚才见鬼了。
我问他:“奇了怪了,什么事儿能把你也吓着?”
他说:“刚回宾馆路上,有个男的一直跟着我,就我弯腰系鞋带那会儿,他居然过来问我要手机号,靠。”
“哈哈,你可真有魅力,是帅哥吧?”
“屁!穿得妖气的很,说话也细声细气的……现在的同性恋可真变态……”
我的心忽然一沉,“变态”两个字像是一把匕首瞬时就插进我的心坎儿,愣了几秒:“……也不能这么说……这种人里头也有好的,特别认真的。”
“嗯?是嘛?”他的口气里充满疑问:“你遇见过?”
“我?……我听说的。”
“噢,反正我没听说过,也没见过,更不想遇到。”他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今可真倒霉,出去玩的时候下大雨都没带伞……唉,不说了,等过几天回来我给你带特产。”
“得了,你把自个儿完整无缺地带回来就不错了……”
“瞧你说的……我这么想着你,你还咒我出事儿。”
“滚,别恶心。”
挂了电话,我坐在电脑桌跟前发呆许久。脑海中总是像留声机一般回放着许耀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变态。我也是变态吗?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不正常,我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网络让我在无意间认识到一些新鲜的事物。同性恋这个名词,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时还仅是一些零星的从电视里的记录片中获得的印象,似乎也不怎么好。
然而当我理解这个名词的真正含义,知道同性也会爱上同性的时候,我却完全而轻率地相信了。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在我的某些观念形成之前,在我的大脑被世俗改造以前,它已经拥有了一些自我的意识。抑或说我天生便罹患某种世人所说的心理病症。直到现在仍有一个问题依然深深地缠绕着我:为什么在爱一个人之前,我们必须先作出如下判断:这个人是同性还是异性。异性似乎是爱情产生的先决条件,这真的是人类的本能,还是别的什么……
我自己所给的答案,则写在许耀那首歌的歌词里。
也许,许耀真的猜不到我竟然也是一个变态,又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认识到这样的一个颜锐,但不管如何,我都不会;也无法改变了——尽管走在边缘的滋味注定不好受。
许耀回来以后,还真给我带了好多特产,反正有点特色的,不管好吃不好吃的,他都买了。晓沐也收到了,只是心理很不平衡,在宿舍里扯着嗓门骂:许耀你这厮也太偏心了!!!凭什么颜锐有这么一大袋子,我就这么一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许耀没心没肺地哼了一声:“要不是烤鸭容易坏,我一定捎几个给颜锐尝尝。”
“靠……不就是那天早上我忘上闹铃害你差点误机嘛,至于这么记仇嘛?”晓沐那神情堪称怨念至极。
“其实还是堂吃好,等以后有机会咱俩再一块儿去玩吧?”许耀似乎直接屏蔽了晓沐的话,冲着我说话。
“嗯,你出钱我就去。”
“没问题,一句话。”
“嗷!!我受不了了,你们两个目中无人的大混蛋!!!”晓沐嚎叫一声,奔出了屋子。
我瞪了许耀一眼,说:“看吧,把他气急了吧……”
“嘿嘿,还别说,逗他玩挺过瘾。”
“迟早被你整死!”
“那下次换你吧……”
“你去死。”
这天以后,接连是阴雨连绵的天气。我在课堂上犯困的利害,正想趴下,手机就在口袋里震,谭晓沐发来的,简明扼要的一句话:许耀晕菜了。
我惊了一跳,回问:出什么事儿了?
一直没回复。我的心七上八下,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干脆报告说肚子痛溜了出来。奔到楼下医务室没人,宿舍里也不见,这时候打晓沐的电话来了。
“怎么回事儿啊?莫名其妙一句晕菜了就没下文了,现在人在哪儿呢?”我劈头就问。
“别激动……千万别激动!现在在医院呢……放心,还活着,祸害遗千年嘛……就是那什么,咱去的时候太匆忙,带的钱只够打的……”
“行了,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去了之后才弄明白,许耀的晕菜是这么回事儿:他一早去课堂就开始打瞌睡,这一睡就连着三节课没醒,晓沐过去问他题的时候,怎么叫都不醒。碰了碰体温像烧着了,晓沐当时就懵了,赶紧叫人给抬下楼送医院。
总结来说,就是烧晕了。
晓沐去拿药,我坐在边上等许耀打吊瓶:“你可真能耐,没烧坏脑子吧?记不记得我是谁啊?”
那时候他脸色还有点白,哑着嗓子说:“当然记得,颜锐宝贝儿~~”
问言我立刻起身往外走。他叫了一声:“干吗去啊?”
“我觉得有必要再给你做个神经系统检查,是不是真烧坏了尽说胡话。”
“你可真……毒……坐吧,我没事儿,就是还有点头晕……”
“晓沐说你前天就开始感冒了?今早还没吃早饭?”
他想了会儿说:“嗯,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哦,那我真心觉得这种自残方式挺有创意。”
“你……还损我……长这么大我还没这么病过……都怪这些天那讨厌的雨……”
“你要是真没伞,跟我说一声,我捐赠你?”
“还真较劲了啊?是不是想趁我生病的时候打击我啊?”他托着脑袋,有些有气无力,“还是难受,能不能借我靠会儿?”
“嗯,一分钟十块钱。”
“行……先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