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已经留言说有从巴黎带回来的礼物送你,可是都没接到你的电话,所以就过来看看…。听说是工作太累了?]
千里刻意让自己表现出开朗的样子,叶却很慵懒似地闭上眼睛说道:
[回去吧!]
[啊……对不起,我不再多嘴了,可不可以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你回去。]
叶的语气又冷又硬。
[太无情了吧?]
千里也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一向不怕死的血气男儿竟然会突然病得躺在床上,而且又因为怕打针不敢去医院看医生。我怎么能不管呢?]
要是在平时,千里这种态度一定会让叶跳起来反驳,可是现在他却只是把脸别开了去。
[千里,回去!]
[我知道。]
看来无助的人不只一个。
[我不想跟病人做口舌之争,我不会吵你的,我会安安静静地帮池上先生照顾你。]
千里故意说得云淡风轻,然而背对着他的叶,表情却罩上了一层阴影。
(叶,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个样子太不像你了嘛!)
池上说得没错,叶是一个很难伺候的病人。
虽然不舒服,却从不吭一声,就好象一个要独自背负起所有苦痛的殉道者一样,铁青的脸上永远是僵硬的表情,好不容张开嘴巴,说出的话不是[回去!]就是[出去!]。
可是千里哪会这么轻易地认输?怎么可能要他乖乖地就夹着尾巴就走呢?
以前千里负气地告诉叶[我不想见你]的时候,叶也是一脸没事人的样子走进病房,一边跟千里说话,一边削苹果,最后还把千里不吃的苹果吃下肚以后再拍拍屁股走人。
当时千里曾破口大骂[不要管我!],用力地敲打着公寓的铁门,叶也只是用一只手抵住门,笑着说[那我明天再来,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吧!]
[为什么老是缠着我不放!?]
千里恨恨地说。叶的答复是——
[谁叫你是我重要的朋友?]
当千里因为痛失爱人而执意离群索居,甚至连活下去的意念都丧失的时候,叶就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毫不吝惜地付出他的友情,强迫千里接受。
既然如此,现在该是我回报的时候了。
在知道叶的病状不是吃不下,而是不想吃的时候,千里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把千里为他做的粥都吃光了。
然而,纔刚离开过工作岗位一段时间的千里,有一大堆不能耽搁的工作要做,只好把寸步不离照应叶的工作交给池上了。
相对的,千里也开始了从叶的住处出门上班,下班后回到叶的住处的生活。待在公寓的期间,他尽可能地在叶的房间里陪叶。当叶醒着时,他就找话讲。当叶迷迷糊糊地睡着时,他就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看书……睡觉时则在池上帮他准备的简易床铺上将就着睡。
在千里搬进来住的第四天傍晚,他总算和之前老是不肯碰面的那个叫园田的医生打照面了。这完全要拜一个他在偶然的情况下取消工作的机会之赐。
园田是一个三十开外,看起来相当优秀的男人。他的体形跟叶正好相反,矮矮胖胖的,没什么特殊风采;然而,他的眼睛却闪着知性的光芒,那不会让人感觉不愉快的语气大概正是他博得患者信赖的最佳武器吧?
园田小心翼翼地帮叶诊察,手脚利落地做好适当的处理,还不忘给与贴切的鼓励。看完病人之后,他也客客气气地接受千里的邀请,到客厅去坐了一下。
池上送来了咖啡,两人就隔着咖啡相对而坐。
[原来真木先生从高中时代就……。我跟齐田先生是入学时代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被迫当舞会筹备干部时认识的。我跟内人也是经由他介绍而认识的。我的朋友并不多,不过我却没有看过像他那么有活力的人了。]
[不过,他终归也是个人。话又说回来,我觉得他的病情好象不是如您所说的,只是单纯的过度劳累而已。]
这个疑问在千里心里一天深过一天。
园田瞄了千里一眼,很客气地笑着说:
[这个嘛,如果他早点接受检查,来找我商量的话,或许我可以给他一点建议。]
[什么意思?]
[身为医生,我有为病患保密的义务。]
园田一脸卖弄的神情,闭嘴不说了,千里岂肯罢休?
[以前,叶对我的关照比之家人有过之无不及,所以,我纔得以重新振作起来。对我来说,叶如同家人,而且,我相信叶也不会对我见外。您所谓的检查,是在医院做的吗?其实,您的诊断是在没有做任何检查的情况下做的结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