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山对伏山说不上厌恶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这个人简直一根筋,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将温言心哄进门来。但不管怎么说,之前傅何与温白见了面搞出后面这一连串叫人烦心的麻烦事情出来,伊始可不就是因为伏山找到了温白将他带走的吗?
伏山的脸简直像是神经缺失,他抬手动了下手指,之前定在墙壁里的那枚飞刀嗖得一声飞了回来,擦着谢景山的额角掠过,回到了伏山手中。
伏山将这枚飞刀在指间转了几圈,有些漫不经心道:“原来你听过我的名字,我这个人说话有些直,你多担待。”
言下之意,便是说谢景山功力太浅,着实不怎么样了。
谢景山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说你家教差,倒是简单易懂。”
这便是在说伏山从小不被家里重视后来还被扫出门的事情了。
温白一听这两个人说话都夹枪带棍的,心里暗道不好,忙出来打圆场,笑着问谢景山:“你认识我姐夫?你都没跟我说过。”
伏山嗤笑一声:“被这样不知那个犄角旮旯里钻出的玩意儿认识,怕真是糟糕了。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原先我还是不信的,此刻怕是不信也得信了。”
谢景山半眯着眼,身上的疼痛叫他提不起精神来,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伏山两手抱臂,皱着眉看向温白:“脾性,家世,样貌,能力,哪点配得上你?你竟然为了他将傅何撵了去?温白,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得治!别憋着!我看你得吃点辟谷丹冷静一下。”
温白摆摆手,往前几步,耐着性子道:“我跟傅何从来就不可能,再说了,我也没将他撵了出去啊?”
伏山与傅何待了那么些年,自然是向着他的,他本就对谢景山有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这么些年又看着温白一次次地出生入死兢兢业业为他操碎了心,刚刚又被谢景山呛了声,更加不喜欢他,现在看见温白如此维护他,甚至往前半步将谢景山护在身后,几乎要气得上天了。
伏山抬手揪住温白的衣领,强压着怒火道:“因为他救过你的命?那这么些年也早该还清了吧?你救他的次数还少吗?在啸龙湖,清泉山,薜荔谷,黑镜涯,你哪次不是半死不活的回来?你姐姐哪次不是为了你哭得两眼肿得核桃似的?我哪次不是为你寻医问药,求神问佛的?要照你这算法他谢景山难道还不该卖身进我白羽宗来做牛做马?”
谢景山闻言一怔,他并不知道温白的这些事儿,温白也从未向他提起过。
伏山见两人都不说话,只当是理亏,正要继续开口嘲讽,院子的大门被咔嚓一声打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里温言心的声音显得气急败坏:“做什么?伏山你刚回来就给我挑事儿?你皮痒了是不是?”
伏山像一只刚刚还在龇牙咧嘴的大型犬,被主人喝了一声立马就蔫了,老老实实地垂下头来方便温言心扯住他的耳朵,底气不足地小声道:“我这不是刚刚回来就听说……”
“听说?”温言心柳眉一竖,“你刚回来难道不该来看我吗?”
伏山低声辩解道:“去……去看你了,你不在,我就先来温白这里瞧瞧……”
温言心扯着伏山的耳朵往外走:“他们两个,为了对方一个刚刚受了家法,一个丹田重创,你凑上去欺负伤患还有理了?”
伏山小心地扶着温言心的腰,小声地嗯嗯应着,走到门口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视线在谢景山腹部扫了一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离开了。
温白挠了挠脑袋,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姐夫他护犊子,其实没什么恶意……”
谢景山将那只受伤的手摊在面前瞧了一眼,刚刚被烙上的奇怪符文已经蔓延到金属骨骼上了,他说不上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奇怪感觉,身上各个部位都在叫嚣着疼痛,只轻笑一声。
第一次见面就给出这样一份大礼,没有恶意?
温白冲谢景山伸出手来:“进去说话吧,外边冷。”
谢景山抬起头:“你究竟救过我多少次?”
温白见谢景山没碰自己伸出的那只手,也不恼,只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替他披上,轻声笑道:“哪里记得清。”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有必要吗?”温白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有必要吗,景山,你难道会因为我救过你很多次所以跟我在一起吗?”
谢景山没说话,答案不言而喻。他或许不会拒绝,但也绝不会主动。
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人都是贪心的,一旦得到了一丁点儿的甜头就想要得到更多的。
温白有些烦躁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不说这个,我们进去吧。”边说便转过身要走去开门。
背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叫他着实吃了一惊,更叫他心惊的是透过衣衫传来的绝不是温热的温度,这已经不是惊喜而是十足的惊吓了。
谢景山的身子软绵绵地瘫倒下来,温白慌忙地转身将他抱住,他的手止不住地有些颤抖——自己究竟是有多大意,怎么可能有人被重创了丹田还没事的呢?
可自己刚刚在做什么还在跟他进行毫无意义的争吵。
两手抱着谢景山,忐忑不安地低下头将脸凑近谢景山的鼻尖。
没有呼吸。
不对,谢景山这个身子之前有过呼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