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山大抵上是明白了,一,楚青在耍酒疯。二,楚青将他当成了樊旸。
他下大力气制住了楚青不断乱挥的手,死命将人拖到床上按住,拍着他的脸道:“喂,醒醒,看清楚我是谁!”
怎料楚青动作顿了顿,反倒微微一笑:“嘿,你以为你穿个古装我就不认得你了,你以为你是在拍电视剧啊,要不是听
见了电话留言,我死活都不知道你居然在外边还勾搭了个高中生……你……你倒真会藏啊……”
完了完了,穆远山心道,这楚青定然是喝糊涂了,满嘴胡言乱语,再这么下去恐怕今天一夜他都不见得会消停。别无他
法,穆远山唯有点了楚青的睡穴,看着那人呼吸变得平缓绵长,他才松下一口气,取来薄被与他盖了。
忽然间,他眼光朝上一睹,瞧见楚青眼角处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伸出手去摸,温润的液体附在指腹上,他鬼使神差地用舌尖舔了舔,是咸湿的味道。
不可置信地落下眼,这人,莫不是哭了吧。
都说酒后吐真言,楚青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刚才那番话好似彻底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柔软面,虽然穆远山承认他有大半
没听懂,不过能瞧见楚青的眼泪,他也觉得是件非常稀奇的事情,谁让这段日子楚青给他的感觉一直很黄很暴力。
这一夜,穆远山离奇的没有睡觉,而是一个人端着壶酒靠在窗沿对月独饮,明媚忧伤地风骚了一整晚。
清晨时分,二人再度启程上路,酒馆掌柜与跑堂小二亲自送别,泪眼婆娑的样子简直就像在送远行爹娘,看得楚青起了
一身鸡皮疙瘩。
他哪里知道,掌柜纯粹是难过送走了两位财神,昨夜穆远山开房时,甩手便是十两的银锭,如此阔绰的出手,在京城都
不多见,更别说他们这偏僻的小城镇,这二位财神爷怎么不多住几天再走啊!
穆远山将马牵来,出了镇,二人顺着官道一路东行,楚青道:“昨日我便想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穆远山应了声:“苏州。”
“苏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好地方,好地方。”楚青乐呵道:“我还从未去过苏州,也好顺道欣赏欣赏那的极致美
景。”
穆远山斜过眼,“你莫不是以为我们是去玩的,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带罪之身的逃犯,此去苏州正是能为你寻个安身之地
,苏州徐家堡堡主是我的至交,也是一方豪杰,你上他那里去,隐姓埋名,日后也不必担心朝廷的追兵。”
“如此甚好,甚好。”楚青眯眼笑,“小山子,我以后可就跟着你混了,吃香喝辣,决不能少了我一份!”
穆远山心道,就算我想少,也得是在你不会冲上来强抢的情形下吧。
两人心照不宣又往前行了一段,瞧见迎面过来三四个骑着马的人,衣着各不相同,身上背着货物,像是商队。几人很快
就与楚青他们擦肩而过,初初楚青并未在意,可没过多久,他就奇异地发现那几人竟然掉转了马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
们后面。
“小山子,我看我们似乎遇到麻烦了。”楚青真觉得楚淮卿这身子的敏感神经无比好用。
“沉住气。”穆远山压低了声音,双眼平视前方,腰板挺得笔直,“只是一帮山匪杂碎而已,等他们冲上来,再来处理
。”
楚青沸腾了!
穆远山自称土匪出身,那他楚青如今也算是半个土匪了吧。
于是,他们现在碰到的情况是……
传说中的,土匪打劫土匪?
12.舌头也能厉害过拳头
穆远山压低了声朝楚青道:“等入了前边那个拐角,你只消骑着马往前跑便成,其余的不用管了,别回头看。”
楚青望他一眼:“你一人能搞定?”
“这些人不是一般山匪,他们不会明目张胆地带着兵器,又装扮成商旅摸样让别人放松警惕。瞧见他们腰间鼓囊的地方
了么,那里时有八九藏着软剑,能配起这些东西的只有那些山寨惯匪,而山寨惯匪的行进与配合都是训练过的,你呆在
这我反倒不好照应。”穆远山从怀里掏出一柄短剑,声音凛冽了些,“快走!”
楚青没见过这等场面,着他一激,缰绳不自觉便抖了抖,赤莲收着信号,立刻就撒开了马蹄子狂奔起来。
后边几人见楚青朝前奔,便明白已被看了出来,立即凶相毕露,刷刷从腰间抽出兵器,夹着通怪叫策马而上。穆远山调
转马头,黑云仰起身子一声嘶鸣,两只粗壮的前蹄凌空踢了好几下,颇有一番气势。
“交钱不杀!”山匪中冲在最前边的一个瘦子手中软剑挥舞得正起劲,怎料穆远山架马一冲,眨眼间便来了他身前,出
拳如闪电击上他的腹部,瘦子痛叫一声,掉马立扑。
摆平一个,穆远山动作并未迟滞,短剑由右手换至左手,身子跳起来,飞腿又将另一个由左侧接近的家伙踢下马。
电光火石间摆平两个,动作一气呵成,竟然将余下两个没有冲上来的山匪给怔了怔,一时扯了缰绳没再靠前。
四个山匪中以一身灰衣的中年男子为首领,如今这首领瞧穆远山的眼色已经变了神。如穆远山所想,他们并不是什么小
团小波打游击战的山匪,而隶属于一处江湖上较为有名的山寨集团雁翎山寨,今次出来只欲入城为当家主母买对翡翠镯
子,根本没存了打劫的念想,怎料昨日偶尔在酒馆瞧见了穆远山阔绰的出手,便习惯性地将人盯上了。
清早追出来,赶了好大一通路绕道这二人前边,费了如此多的心神以为寻着了条大鱼,可如今才发现这大鱼不光难抓,
还有一嘴的尖牙。
斜眼看看地上躺着的两个兄弟,只是晕了过去,并未受什么致命伤,看来眼前这人在出手的时候留了余地,不想彻底闹
翻。但他们这些山匪从来都只有欺负人的命,被人欺负当属首次,着实不能善罢甘休。
右手握着软剑,左手从马肚下抽出别在那里的短刀,他朝另一人使了个颜色,两人缓缓朝穆远山包抄过去。
他还是有些信心,因为自己并不像身边三个小喽啰一样的那般不堪。
忘了说,这灰衣中年人名唤赵默,江湖上有个名号叫“马踏飞燕”,凭着一手使得惟妙惟肖的飞燕刀法在历次抢劫中为
雁翎山寨添了不少银钱,因此深得山寨当家重用,在寨众心中也有一定的地位。
人有些本事难免自恃过高,当属七情六欲里人性的弱点,赵默实在是不知道他如今踢上的是块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