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暮看看史惟易,又看看古明辰,若有所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嘿,你们狼狈为奸,有□□。”
“有□□怎么了!”史惟易与古明辰两人相视一笑,含情脉脉地令人发指。
纪原暮假装打了个冷颤,走进教室,这次她没有选最后角落的位置,反而径自走到第一排中间正对着讲台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邱渝也到了,一愣之后眉梢飞上一抹喜色。
看到邱渝眼里的满意神色,原暮心道,就让你先得意一会儿。
不用努眼去寻,见眼皮底下的原暮很是乖巧,邱渝便没有恶作剧似的点名。可是没过多久,邱渝就发现了原暮的不怀好意。她一不翻书,二不做笔记,就撑着脑袋笑嘻嘻地直勾勾地看着讲台上的邱渝。不幸的是,除了面对黑板,基本上邱渝完全没办法避开原暮的眼神,对她造成了相当的干扰。瞪过几眼又毫无效果,邱渝只得勉强集中精神,视线尽量放在最后一排。
好不容易撑到课间,邱渝走下讲台嗔道:“你是故意的。”
“你不是嫌我个小,手短,混在人堆里看不真切么,现在的存在感强了吧。”原暮坏笑之意更浓。
邱渝气极,伸手就去扯她的耳朵。
“痛,痛。邱老师,你体罚。”
邱渝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手下却毫不放松,“你去告我呀。”
下半节课,原暮明显收敛很多,淡淡地看着这个面貌姣好的女人说单词说语法,偶尔接收到向她投来的关注,微笑。这是不是说明,她对她的抵抗力越来越弱了?就算口口声声地说要放手,但终还是被缕缕情丝给缠住了呢?
这样一个优秀的老师,举手投足间满是聪颖灵气的女人,居然会喜欢她这样一个小屁孩。原暮心里的得意和欢喜满满地似要溢出一般。有时她也会想,如果早在初中或者高中就碰到这样的英语老师,不用填鸭式教育的方式来让她们背单词背课文,而是循循善诱的培养她们对英语的兴趣,那么她是不是会就此喜欢英语,一改高考英语八十九分落入G大的悲惨命运呢?
可是,假如这样的话,似乎又不知该去何处与邱渝相遇。该说是命运导致了这场相遇,导致了邱渝的两难么?
回过神来仔细听邱渝讲课,她说单词是量的积累,语法只是特定规律,英语最难的地方是短语,因为无迹可寻只能靠背。
她说Siren是个迷人的妖妇,拥有天籁一般的歌喉,用歌声诱惑过路的航海者而使航船触礁沉没,顺便用船员果腹。
她说Politician is the best lier。
被英语伤透心的原暮觉得,邱渝的发音温婉流转,至动听无比。
原暮又想,就算邱渝一直用这样知性的声音知性的语调同她说英语,哪怕只说英语,只有英语,她也会甘之如饴。
没有刻意注视邱渝,但是原暮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倾慕却让不经意捕捉到这个眼神的邱渝再一次为之心动。
等到所有人都走出教室,原暮依旧眼神炽热地望向邱渝。
邱渝走到原暮的面前,用手遮住她的眼睛,睫毛扫过手指,有些痒。
“不回去了么?”不知是讲课时说多了还是此时的气氛所至,邱渝的声音略带沙哑。
原暮也不拉开邱渝的手,摸索着将东西都放进包里,道:“走吧。”
邱渝松开手,拿着东西走到门口,等慢一拍的原暮走至跟前,才与她并肩离开。两人没有说话只偶尔对望一眼,风吹过有一丝丝青草的味道,还有邱渝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让原暮很是着迷的香气。
一直走到校门口,邱渝停下脚步看一眼原暮。
“今日月朗星疏,适宜散步。不知邱老师是否乐意与学生一起散个小步?”
邱渝笑出声来,“纪原暮,你那么油嘴滑舌,肯定很多小姑娘欢喜你吧。”
“过尽千帆皆不是。”
“哦,原暮你竟已阅人无数。”
“那肯定比不上邱老师,您走的路比我吃的盐还多,这人嘛,自然也就看得多了。”
“走的路,吃的盐,有这么比喻的嘛?”
“那不是通感嘛。”
“通感你个头。”
“为人师表,为人师表啊,邱老师。”
“纪原暮,你嘴巴那么牢,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你妈妈肯定对你很是头疼吧。”
“邱老师,我们半斤八两,您还不是又别扭,又打不得。”
“嗯?你居然还想打我?”
“打是亲,骂是爱嘛。”
“那让我好好亲亲你?”邱渝故意看看自己的手,扬了扬。
这话正中原暮下怀,赶紧将脑袋凑了过去,“邱老师你真坏,居然想亲人家。好吧,脸和嘴,随便亲,口下别留情。”
“你……”邱渝面上一红,“真是没脸没皮的。”
眼看就要走到车站,原暮在一方暗处拉着邱渝停了下来。
“做什么?”
“呃……不做什么。跟你打个商量可好?”
邱渝好整以暇:“你说。”
“身体的距离,有时候就代表心灵的距离,这话你同意么?”
略一沉吟,邱渝不置可否:“继续。”
“记得高中时候看到过一句话,‘爱,很平常,相爱,颇少见,爱是一条法规,相爱是一种偶然。’我觉得,能遇上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概率实在不大。你觉得呢?”
“说下去。”
“明明想要亲近又要忍耐离开,明明互相喜欢又要抗拒挣扎,既有负于这个偶然又很辛苦,为何不顺其自然该走到哪步就走哪步呢?
你说这样的感情没有结果。可是任何事情都会有一个结果,关键是这个结果是不是你想要的。谁也不知道在一起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能彼此适应,也有可能干脆是相看两相厌。
邱老师,不若给身体一次选择的权利,顺从你的身体,顺从你的心,好嘛?不用勉强合,也不要勉强分,就这样简简单单的顺其自然,可以吗?”
顺心自己的心吗?
抚上原暮的脸,这是邱渝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原暮的脸白白的圆圆的,不长痘痘还很细滑。脸上的表情还丰富的紧,时而轻狂,时而狡黠,时而无辜,时而邪气,时而又正义凛然,有时可怜兮兮,有时可恼可恨,让人想捏想掐想□□想欺负,还想亲上一口。
顺从自己的身体吗?
邱渝走出这方阴影,张望一下远处的公交车,又回过身看向原暮,那双小小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给我点时间。”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至少没有马上说不,原暮长长舒出一口气,已觉欣慰。没有继续走到邱渝身边,只是到光亮的地方,看那路灯将邱渝的影子拉得很是绵长。
贰拾 最后约定
如果说邱渝的不确定是原暮心里的一堵墙,那么进入G大,第一学期被关5门课毕业后没了学位则是原暮不定时的紧箍咒。每次想到这个,纪原暮就烦躁不已,进入一个不入流的大学读一个从来没想过的专业已经在她的计划之外了。她还来不及纠正线路,现在连学位也没有,她不知道在这条路上应该如何走下去,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曾几何时她是坚定不移地要进H大中文系,然后一边做文艺青年一边教书育人的。
而现在,她委实不知。
既然不知,就很自觉的避开这个问题。
不知不觉地又要临近期末,原暮得了邱渝的指示也暂时放下那些纠结。当务之急是找到认真上课又认真笔记的人,好言好语让人家借笔记给他们复印。
每当这个时候,原暮他们总会调侃,早知不如省下读大学的钱自考得了。只要考前复习,一样能过,反正都是自学后考来着。
近着考试,邱渝也会将注意力放到原暮的考试上来,因重修的缘故,还比别人要多考两门。
邱渝的叮咛部分化成了动力,部分化成了压力。纪原暮甚至这样告诉自己,如果这学期再有关掉的课,就干脆放手,反正和这样没出息的人在一起,邱渝也不会开心,根本就像邱静颜说的那样,配不上邱渝。因这样想着,平时碰着邱渝也少了几分急切,多了几分沉沉的心思。邱渝看在眼里,又不解她的想法以为原暮还是因她的反反复复而不愉快,只能暗暗叹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方亚亚、史惟易、古明辰多加个纪原暮,每人都有25%的心思想要逃课,凑在一起就是百分之百的不想上课,于是乎,互相看了一圈,了然的开溜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前脚开拔,后脚就给程若海和邱渝看见了,而纪原暮正沉浸在逃课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往他们身处的方向看去。
程若海见他们偷偷摸摸又嘻嘻哈哈,不免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一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也有些少年人的荒唐往事,感慨起他们的青春无敌。
可原暮面上的放松和开怀落在邱渝的眼里,却让她甚为不快。好你个纪原暮,以前在学校里为了看见我东张西望,现在看见了还假装没看到,又想可能原暮是没有看到她。
没看到更糟,现在隔了那么近居然都看不到她了。
简直是眼里没她,岂有此理。
这几天和她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现在倒那么开心,岂有此理。
傲娇的邱渝老师一时还不能拿逍遥的纪原暮怎么样,原本冷漠的面孔越发清冷了。
以至于站在身边的程若海直觉得阵阵阴风袭来,打了好几个喷嚏,浑身的寒意。回过头看一眼散发着冰冷气场的邱渝,没来由的想起某一天邱静颜似解冻寒霜般温柔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两姐妹,一个御姐气场少女心性,一个面上温和内心冷漠别扭。都是妖孽。尽管他喜欢邱渝不乐见原暮和邱渝搭上边,但也不免佩服起原暮居然内心强大至如此的非同一般。他不知,原暮是典型的白羊座心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前冲,见了黄河心不死,到了南墙头不回,要她停?可以,要么达了目的得了人,要么心死,要么身亡。
全然不知邱渝老师丝毫念头的纪原暮很万幸的将逃课的事情坦白告诉了邱渝,并且说明因着考试,实在想要放松,就此逃过一劫。
而后几周,除却重修考试,她日日看着天从黑到亮,从亮到黑,眼底下是熬夜而生的黑眼圈,两粒绿豆似的小眼越发地睁不开了。
邱渝心疼她之余,指着她的脑袋大骂她活该,平时不努力,考前徒伤悲。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正纳闷着不见纪原暮回嘴,才发现,原暮正趴在她的办公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着了的纪原暮,不复张牙舞爪地凌厉刁钻,一脸安宁沉静,就像个完全没有设防的小孩子。
指腹划过纪原暮一哭就会红起来的眉毛,常常不屑冷哼的鼻翼,坏笑时会勾起的嘴角,柔软又厚实的耳垂……
原暮啊原暮,远不得,亲不得,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邱渝还是叹气。
螳螂摸蝉,黄雀在后。
邱渝温柔的动作落在程若海的眼底,除了刺眼还是刺眼,第一次,他有了心酸的感觉。他也是有着正当职业、风华正茂的花样美男一枚。他爱她,尊重她,欣赏她,可是她连一个真性情都不曾给他。
在他的面前,邱渝永远是那个好同事、好老师,私人相邀永不赴约。
可是她和纪原暮结伴去看花,她对着纪原暮发脾气,对着纪原暮各种笑!还为了纪原暮去向其他老师打听成绩。
纪原暮何德何能,能被邱渝柔情以待。他忍不住刻薄地想,多少正太爱御姐,多少御姐爱傻妞。他不服,万分的不服。
如果程若海知道,即便如此,邱渝还要打着商量的语气对原暮说,“暑假里,让我们不联系不见面,如果开学了,还是喜欢彼此,我们就在一起好吗?”,是不是会因此解气,顺便对着纪原暮幸灾乐祸一下,或者干脆就仰天长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