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司蔷脸色,徐颀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既然那么怕他生气,那就应该适当控制自己的行为啊。心中暗暗叹气,他摆了摆手,沙声道:“过来。”
司蔷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过来,目光紧紧锁在徐颀脸上,像是不愿错过男人的任何表情。侧身坐在床边,他缓缓低下头,手掌贴住男人的脸颊,轻轻摩挲着:“我知道不管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因为事实上,就算会后悔,可是我还是不可能控制自己……”
“……闭嘴。”徐颀闭着眼无力地打断了他,“做不来就算了……少废话。”
司蔷呆了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难以抑制的热流瞬间涌上心头,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可、可是……你……”
徐颀不耐烦地再次打断他:“行了……你的事办完了没?”这次好歹他还能说话,身体也并没有到动弹不得的地步,大概休息一天就能工作了——比起之前的几次惨痛经历,这已经好上不少了。他不想听司蔷再自责,于是决定转移话题。
“……什么事?”司蔷疑惑的蹙眉,突然想起对方要问的是什么,“加州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我不会回去的。”
谁问你要不要回去!徐颀脸上一红,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你就回来好了。”
“不。”司蔷立刻否决,在徐颀又惊又怒的瞪视中璀然一笑,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吻,“我会待在你身边,但是,并不是以下属的身份,而是……”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昏暗的室内顿时迎来一片光明。然后他转身面向徐颀,阳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在他挺拔优美的身形上镶了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像是太阳的使者般闪闪发光。
徐颀眯着眼看着男人,抿紧唇不说话,他在等待对方的答案。这样的司蔷美到不可思议,他突然觉得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能够接受了。这也算是色令智昏吧?
“看到了么?‘Adavin’,这将是我公司的新名字——虽然它还不算强大,不过,我以一个普通商人的身份,诚挚邀请贵公司与我们合作。”司蔷带着柔和的笑意慢慢走沿床沿,对着徐颀伸出了右手,掌心安静地躺着一块铭牌,金色底色配上优雅的花体字,让那块小小的牌子看起来漂亮极了。
“哦?”徐颀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那牌子,然后仰头盯着对方,“你做这行多久了?太嫩的我可不要……还有,你们公司够干净么?犯法的勾当我也不干的……”
司蔷噗的一声笑了:“犯法?难道贵公司竟是专做守法生意?那可就难办了呢……我只好去找其他合作伙伴了。”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脸上的笑意竟渐渐敛去,换成了一脸的商界精英的表情,像是真的要另择良木一般——虽然他唇边的一丝邪气泄露了他的真意,但却让人不自觉地去想他所说的事情的可能性。
徐颀心头一跳,明知司蔷是在开玩笑,却仿佛真的有种对方会找别人的感觉,他忍不住咬牙,一把抓住那块铭牌:“跟了我就得照我说的做……我点火你得煽风,我洗白你也不能黑。”
司蔷眼睛一亮,顺势扑了上去,黏糊糊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当然……从今天开始,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处。”
突然被男人扑上来,徐颀虚弱的身体开始发出抗议,他忍住酸疼,任由男人在他身上像大猫一样撒娇,一手轻轻拨弄对方散落的柔软长发。感觉到男人炽热的呼吸,他不禁失笑。这半真半假的玩闹,在从前的他看来,绝对是蠢到不行,然而现在两人竟然像笨蛋似的玩得这么乐在其中。罢了,坠入情网的男人,哪有还能保持理智的?
沉浸在粉红气氛的两人没有想到,这些半真半假的话,竟会那么快得到验证——而且实现的方式,是那么令人难以承受。
第28章:至死不悔
“砰——”一名衣衫不整的高大男子突然出现在医院走廊,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进通往顶楼的专用电梯,甚至连自己撞倒了一名小护士都没发觉。
“这位先生!您不能在医院走廊里……”被大力撞倒的小护士捂着又痛又麻的屁股,出声想要叫住肇事者,警告他不要在走廊里奔跑,结果却看到那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口。
她费力地站了起来,泄愤似的用力拍了拍衣服,嘴里抱怨道:“什么人啊……撞了人都不道歉!”
“算啦,那位先生不是故意的,你看他直接进了顶楼电梯——据我所知,顶楼有位病人今晨病危,我想他也许就是那位病人的家属吧。”旁边另一位护士拉着她,温言劝慰道。
顶楼是这间医院的顶级VIP病房,住在那里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昨天有位病人刚刚入住,今天就传出病危的消息,想必是希望不大了。小护士想起这件事,怒意顿消,同时开始同情那个撞她的男人——虽然身在医院这种地方,生老病死见得实在太多,但是每当听到一位病人即将逝去的消息,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悲伤。看到他们的家属那样伤心欲绝的样子,她总是心脏沈甸甸的。那个男人一定很痛苦吧……想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郁郁,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你呀……同情心又泛滥了吧。”旁边的姐妹一看她表情,立刻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不禁无奈地摇摇头,“我早就说了,你这样下去会很不妙的。其实……你根本不适合这种工作啊。”
医院,从来都称不上一个美好的地方。那位护士虽然在劝告同伴,然而她言语间的那种感慨与惆怅,又何尝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真正心情呢?
然而,无论外人怎样,是同情还是冷漠,这与当事人的感受相比,实在太过肤浅了。此刻站在病床前的徐颀,呆呆看着闭着眼躺在床上的父亲,几乎不能相信自己所见。怎么会的?明明几天前,他和司蔷去见父亲时,父亲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而且对他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甚至还第一次赞赏了他——“干得不错,我总算放心了。”——原来所谓的“放心”,竟是这样的后果吗?
看着眼前形容枯槁,头发几乎全白,气息微弱的男人,徐颀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为什么短短的几天,一个人可以憔悴到这样地步?今天早晨,他正在如往常一般无聊地翻着文件,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听到一向温雅沉静的母亲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时,他的脑子就像是被什么轰了一样,变得一片空白。一路闯了若干个红灯,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快些,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