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屁一下子站起:"你赔!这是我媳妇新做的!"
景琦觉得好笑地:"赔你一双新的!走吧!"二人向坡上走去。
大栅栏内联升鞋店。
景琦带郑老屁走进鞋店。郑老屁进了门儿一看,站住不敢动了。
见他一身泥水,一伙计忙走上来:"外边儿,外边儿,要饭上外边儿!"
景琦闻声回过头:"叫他进来!不是我买,是他买鞋!"
伙计忙客气地:"是喽,七爷!"回头愣愣地看着郑老屁,"里边请吧您!"
另一伙计迎上来招呼景琦:"七老爷,今儿怎么自己来了?不都按时给您送去吗!"
景琦指了指郑老屁:"给他看双合适的!"说完转身向外走,"我走了啊!"
郑老屁回头大叫:"嘿嘿!你走了谁给钱?"
景琦一笑:"反正不叫你给,嘶--"景琦又觉头皮发疼,忙捂着脑袋出了鞋店,伙计跟着送出。
伙计看着郑老屁:"这你就甭管了,闹了半天你不认识他?"
郑老屁:"刚才打架认识的!"另一伙计拿过一双新鞋。
伙计奇怪地:"打架,跟他?"
郑老屁:"他拦着我的车不叫过,我揪了他一撮儿头发,他把我扔河里了!"
伙计大惊:"你揪他一绺儿头发,你知道他是谁?"
郑老屁:"谁呀?"
伙计:"说你也不知道!知道百草厅吗?"
郑老屁:"不是卖药的白家老号吗?"
伙计:"还真知道,难为你!刚才那位是白家老号的白七老爷!"
郑老屁:"那不是大财主吗?"
伙计:"你还算明白。你敢揪他一绺儿头发,明儿这太阳还不知道出的来出不来!"
另一伙计:"伙计,你试试这双!"郑老屁刚要坐,伙计忙拦住了,"行啦,你站着吧!瞧这一身泥,脱了脱了,擦擦脚!"
另一伙计帮郑老屁穿上了一只鞋,郑老屁说:"小了!"伙计又换一只给他试。
"行了,挺合适。"
"来几双?"
"一双还不够?!"
"还不多买几双,家里几口儿人?"
"六口。
"来六双!"
"你给钱呐?"
"傻爷们儿,全记七老爷账上,反正他花钱没数!"
"那不赚了吗?"
"一双你都赚,知道多少钱一双吗?"
"多少?"
"两块钱!"
郑老屁大惊:"好家伙咧!一袋白面不才八毛钱吗?!哎哎,你把我那鞋扔哪儿去?"
一伙计正捏着郑老屈的湿鞋往门外走:"还不扔喽,还要呀!"
郑老屁着急道:"我媳妇刚给我做的新鞋!"
伙计笑着又拿了回来:"扔大街上都没有人要!"
郑老屁:"有钱的财主就是不一样啊!"
白宅马号。
陈三儿从景琦手中接过骡车,开始卸套。景琦吩咐:"车里全是过年的东西,先搬库里去,骡子甭喂了,今儿吃了足有五斤包子!"
景琦回头向外走,转身看见了牛huáng:"嗬,回来了!"
牛huáng:"回来了!七老爷,大爷挺好的,回家了!"景琦顿时虎起脸向门外走去。
新宅三厅院。
院里六岁的占先和七岁的占元正在玩儿,见景琦走进来忙叫"爷爷"!景琦没理睬,大步上了台阶,一脚踹开北屋门冲了进去。
里屋。敬业正躺在chuáng上拍大烟,少奶奶唐幼琼坐在chuáng边伺候着。
听到外面动静,正在诧异,景琦一撩帘进来了。
敬业一惊,慌忙跃起跳下地,唐幼琼也吓得站了起来。
景琦喝令唐幼琼:"你出去!"这位少奶奶没敢说一个不字,赶紧出了里屋。景琦待她出了北屋,"咣当"一声关上门,插上销子,掉头要回到里屋时,只见敬业已光着脚站在里屋门外,战战兢兢地望着。
景琦怒目而视bī近敬业;敬业惊恐万状,手足无措,刚要张嘴说话,景琦突然扑上去拳打脚踢地bào打。敬业大叫:"爸爸!饶命啊!爸!"景琦仍然劈头盖脸地猛打。敬业满屋乱窜,连滚带爬,惨叫求饶:"爸爸别打了,我不敢了,饶命啊!"敬业越喊,景琦打得越凶。
院里的唐幼琼急得乱转,又不敢敲门,屋里传出敬业的求饶声。
唐幼琼向院外跑去,占元、占先跑到门口,从门缝儿、窗缝儿向里看。
不一会儿,唐幼琼带着huángchūn慌忙跑进院。二人跑上北屋台阶,只听里边传出敬业的哀告和惨叫声。huángchūn猛力地砸门:"景琦!开门!
别打了!开门呐!"
景琦住了手,看了一眼屋门,门被敲得颤动着,huángchūn大喊着:"开门!"
敬业哆哆嗦嗦地看着景琦,头发散乱,衣服不整。景琦回过头望着敬业,突然扬起右腿抡圆了打了敬业一个嘴巴。敬业砰然倒地,惨叫:"妈呀!饶命吧!"huángchūn在外惊叫:"景琦--"
景琦愤怒地回头望门口,一眼看见了门闩,走过去一把抄起来,敬业绝望地大叫:"爸!妈!妈!--"景琦举起门闩用力打下去。
"咔嚓--"门闩打在敬业腿上。门闩齐腰断了,掉下半截。敬业一声惨叫,趴在地上不动了,也没了声儿。景琦走到门口,拉开了门插,huángchūn、唐幼琼冲了进来。一看见景琦,呆呆地站住了,等景琦将半截门闩往地下一扔,走出了门,她俩才扑向昏迷的敬业,失声喊着:"敬业!""敬业!"
新宅上房院北屋堂屋。夜。
景琦、huángchūn两人坐在桌前,huángchūn抽抽搭搭地哭着。景琦厌烦地:"别哭了!"
huángchūn:"有你这么打人的吗?你把他腿打折了,大夫说,就是好了也得落个残疾!"
景琦狠狠地:"他活该!我本来想打一顿出出气就完了,他越喊我气越往上撞!"
huángchūn怒冲冲地:"谁像你似的,打死了都不吭气儿!"
景琦也怒冲冲地:"谁叫他像猪似的瞎喊!你说他该不该打?!"
huángchūn又哭了:"我没说他不该打,人家都求饶了,你还下那么狠的手!"
景琦:"他还学会了抽大烟,我看白家气数已尽!"
huángchūn:"别的还好说,落个残疾,明儿见了妈,你怎么说?!"
景琦缓了缓语气问道:"送哪个医院了?"
huángchūn:"万字医院。大夫说,少了也得躺仨月!"
窗外传来听差的喊声:"七老爷!该拉闸了!"景琦应了一声,起身向外走去。huángchūn划火柴点着了煤油灯,望着灯呆呆地发愣。片刻后,外面传来景琦的喊声:"拉闸了,各屋里点灯,拉闸了,该睡觉了!"
第三十二章
新宅四厅院。夜。
北屋的窗上映出佳莉的身影,传出几声试古琴的拨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