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她光发脾气。说请的大夫都是治牲口的蒙古大夫。""又是大夫!我有什么辙。我总不能把白家大苍从大狱里请出来吧?"
这时,车老四兴高采烈地从院里跑进来:"王爷,这下可好了,白家大爷问了斩监候,白家大奶奶一听见信儿就自尽了。"
詹王爷见状怒声喝道:"滚出去!"
车老四被吓得莫名其妙,不觉直往后退。
"这是什么喜事儿,你屁颠儿屁颠儿跑进来告诉我?!"
车老四忙转身跑了出去。
詹王爷心烦意乱地轰开丫头:"去去!我自己来。"丫头退后,詹王爷系着扣子自言自语:"两败俱伤……两败俱伤!"
"你去白家,送份奠仪过去,再叫文书房的先生写副挽联。"詹王爷整好衣,想了想道。
詹瑜:"这怕不合适吧,白家还当着是咱们幸灾乐祸,存心要恶心人家呢。"
詹王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两败俱伤。"
安福走到门口:"王爷,您么看看吧,老福晋那儿发脾气呢,说什么也不吃药,把药罐子药碗全摔了。"
爷儿俩忙向屋外跑去。
詹王府老福晋卧室。
地上掉了一地瓷器和陶器碎片,丫头们正在收拾。
詹王爷和詹瑜神色惊慌地站在chuáng前。老福晋余怒未消地坐在chuáng沿儿上发脾气:"我不要这些蒙古大夫给我看!"
詹王爷:"这都是名医,也都在太医院当差呐。"
老福晋:"叫他们治牲口去吧!去把白家大爷给我请来!"
詹王爷万分为难地,看着老福晋,又转过头去看詹瑜。唐瑜只是低着头。
老福晋不高兴地:"快去呀!"
"其实白家大爷也不见得怎么样……"詹王爷小心试探着,"我再给您换个别的大夫,新近湖南来了一位……"
老福晋大为不悦地打断了他:"我不要!哎,我叫你们请个白家大爷怎么就这么难?"
詹王爷:"不是难,我是想换个大夫也许……"
老福晋:"你这是想要我的老命是不是?"
詹王爷惊恐地抬起头,急得无言以对。
老福晋站起身:"我知道你们多嫌着我。安福!"
安福忙上前一步:"老福晋--"
"收拾东西,咱们回蒙古老家去!省得咱们……"说着,老福晋突然捂住胸"
口,詹王爷跑上前急忙搀扶老福晋:"快快!快躺下。"
躺下的老福晋瞪着詹王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詹王爷见势不好,忙道:"额娘,千万别生气。我这就去请。我这就去!"
詹王府正厅。
詹王爷恼丧地:"这可是要了我的命。"
詹瑜:"gān脆说实话吧,白家大爷在大狱里,无论如何是请不出来的。"
"荒唐!那不是把大格格、二格格的事儿全抖落出来了,那才真是要了她老人家的命呢!"
"编个瞎话么,就说他治死了别人进了大狱。'"说得容易!那她准找白家的人来问,那就更麻烦了。"詹王爷说着扭脸儿看安福。
詹瑜道:"没别的办法,能瞒一天是一天。"
安福开口道:"现在就看能不能把白大爷从大狱里弄出来。"
詹王爷:"弄出来又怎么样?"
安福:"弄出来再说,下一步再找白家就好办多了。"
詹王爷:"这个我可以找刑部去疏通,上边儿的事怎么也好说;有银子就能办事。"
詹瑜却道:"怕没那么容易吧?他是死囚,判了斩监候的!"
"看个病两个时辰就够了,再把他送回去嘛!"詹王爷不以为然。
"他秋后就要问斩了,这么深仇大恨的,他能给咱家的人看病?"詹瑜又提出新难处。
安福:"你看老福晋气得那样儿!非请白家大爷不可了,去求求白大爷吧。"
"怎么走到这绝路上来了?!"詹王爷叹道。
"就算白大爷愿意,那白家别的人愿不愿意,怕是还得两说着。"詹瑜又想到一层难处。
詹王爷急得来回转磨:"说的是嘛!怎么和人家白家开这个口?人家的人要死了,反而叫人家来救咱们的人!还是因为咱们判的死刑。"
安福:"这个口是挺难开的,我去吧。王爷,上回二奶奶来,明摆着是来讲和的"
詹王爷:"那我能看不出来,我也心动了,可车老四那混账东西把人家的车又给砸了。"
安福:"我去说吧,没工夫再商量了,可有一条,万一白家要提出他们大爷案子的事怎么办?"
詹王爷:"那可就没什么可商量的了。死罪已定,万难更改,那就只好委屈老福晋了……我这会儿也闹不明白,这事儿究竟七错八错的错到哪儿了?"
第五章
白宅二房院。夜。
颖轩一人站在北屋台阶上,背着手仰望夜空,呆呆地一动不动。满天星斗,月儿弯弯。
跪在炕上铺被的白文氏凑到窗前,向外看了看:"你想在院儿里站一宿是怎么的?"
颖轩没有理睬。白文氏下了炕,来到门口,拍了一下颖轩的肩:"别发楞了啊,睡觉。"颖轩似乎没听见。
"我已经叫底下人明儿一早都出去找,谁找着了有重赏。"颖轩仍不动。
"祖宗!别这么傻不傻痴不痴的,你这个样儿,弄得我心里直毛咕,别再急出个好歹来,快进屋。"白文氏把颖轩qiáng拉进屋里。
颖轩坐到炕沿儿上,白文氏忙给装烟袋点火。
颖轩:"咱们这是得罪谁了?这孩子就这么丢了?"
白文氏:"要说得罪,就是詹王府和关家,可他们还不至于下作到这个地步。"
"那还有谁?"
"我也想不出来了,这孩子丢得真邪性。就出在那个带他看摔跤的人身上。"
"会不会是碰上拍花子的了?"
"那可就难往回找了!"
"别看这孩子淘,在眼面前儿老嫌他乱。这一不在眼前儿,心里跟掏空了似的……"颖轩抽抽搭搭地掉了眼泪。
"你别招我啊!……哭管什么用……遇见事就知道……"白文氏也抽抽搐搭地哭了。两人一动不动,各哭各的。
北屋的灯光映在窗户上,院子里一片宁静。
白宅大门道。清晨。
门道里光线很暗,大门紧闭,从门房出来下闩开门的秉宽,见颖宇架着鸟笼子走来,问候道:"三爷早,遛鸟您呐!"
颖宇:"哎,这两天这只画眉有点儿打蔫儿。"
秉宽低头发现一个帖子扔在地上,伸手拣起,对刚走出门的颖宇道:"三爷看看写给谁的?"
颖宇接过一看大惊失色:"得咧!我也甭遛鸟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