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真辛苦啊!”
“不,还可以……”
秀树模棱两可地点点头,同时觉得这么早出家门确实不同寻常。
东子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呢?
再一琢磨,昨晚,东子的神态有许多令人费解之处。
比如,东子为工作而租住饭店的行为本身就显得牵qiáng附会;而且,口中说必须写文章却毫无节制地饮酒也令人感到莫名其妙;再者,口称早就想一个人独处却轻易将秀树带入房间,甚至一起上chuáng**同样出人意料。与其说她**时热情奔放如一团火,不如说是心态反常,炽热得出格。
那种激情并非在寻求欢愉,而是近于死亡的迹象。
出现上述念头的瞬间,秀树觉得仿佛被卷入不知底的旋涡之中,于是闭上了双目。
不到二十分钟,汽车已抵达饭店,正面大门前停着一辆亮着灯的救护车。
是否直奔东子的房间呢?秀树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推动旋转门进入大堂,径直跑向前台。
“是1025房间……”
现金出纳记录机前仅有一位前台服务员,他凭这句话知道秀树是打过电话的男人:“您是房客的朋友吧?”
“你说已请医生,所以,我赶到饭店,情况怎么样?”
“现在,急救人员来了,正在房间里给她诊疗。”
“我可以去房间吗?”
问过之后,秀树猛然想到也许东子的丈夫会来,便又问:“她是一个人吗?”
“是的。”
“与她家联系过吗?”
“向她登记的住处打过电话,但没人接……”
或许东子的丈夫不在家。秀树决心已定,从西服内侧衣袋取出名片:“我的名片。”
前台服务员看看名片,又看看秀树,好像有些放心了。
“那么,能带我去房间吗?”
前台服务员说了声:“请稍等!”便进入柜台后的房间。不一会儿大概得到了上司的允许,手持名片出来。
“那么,请跟我来!”
前台服务员什么也没说,觉得深夜突然跑到饭店,要求去女人房间的男人必有难言之隐。
他指示一个身材瘦高的服务员将秀树带到房间去。
深夜,大堂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穿过大堂一角乘电梯,到十层。东子的房间位于走廊中间,从电梯间向右约二十米便是,房停着一辆担架车。
服务员快步穿过走廊,敲了敲1025房间的门,等候里面的人将门打开。
开门的人比方才的前台服务员年长,像是夜间值班经理。
兴许前台已与他取得联系,值班经理未再核实秀树的身分便问:“您与我们的客人是什么关系?”
“我们关系很好,昨晚一起用餐后,送她到这个房间的。”
明确地说,秀树已公开了他与东子的关系,饭店的人员有为他保密的义务。想到这里,他接着说:“昨晚分手时,希望我凌晨打电话叫她起chuáng,但叫不起来,所以……”
说到这里时,房间内传出呻吟声。
“怎么啦?”
秀树欲窥视房内虚实,夜间值班经理也回头观看,而后说:“现在,急救人员来了,觉得她好像服了安眠药。”
“那么,在房间……”
“好像吃了很多,有什么线索吗?”
“那是……”
正要回答时,又从室内传出吐东西的痛苦声音。
“正在浴室内给她洗胃。”
“得救啦?”
“只要设法让她吐出来就不要紧了。不过,因为服下去已有很长时间……”
“我可以进去吗?”
秀树又问,夜间值班经理回顾室内情况之后,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因为有急救队员,请不要防碍他们。”
秀树微微点头后进入室内。一位身穿白领灰色制服的急救队员戴着医帽,呆立于chuáng前。
秀树向那位队员低一下头匆匆进入房间。所有的灯都被打开,可见到刚刚和东子一起睡过的chuáng。chuáng单乱作一团丢在一边,浴衣被脱掉扔在脚下,chuáng上扔着拖鞋。两把椅子中间的小桌上放着两个空空的药瓶!曾装过药!和零乱的白色药片。
秀树走后,东子好像将药与啤酒一起喝了下去。
秀树凝视桌面,从浴室内又传出“嗷,嗷”的呕吐声,接着,一个急救队员跑出来,边抓起浴衣边说:“去医院,准备车!”
得到命令,待在chuáng前的队员到走廊将担架车放在门前。
秀树为了不防碍他们,退到窗边。浴室门打开,方才的队员退着出来。
他们相互喊着:“就这样,平平地抱起来!”“托住腿和腰!”同时,发出队员们碰撞墙壁的两、三声沉闷声响,东子被抬出来。
秀树情不自禁地上前探视,东子身上盖着白色浴衣,被队员们抱着双肩、两腿和腰部移到担架车上。
东子仍未恢复知觉,面无血色,双目紧闭,头发好像揪得乱七八糟。因为被多次灌水而呕吐,鼻子与嘴边仍留有水滴,紧闭的双眼周围渗出泪水。
想不到这就是五、六个小时之前在自己心中还炽热如火的东子,好像分手之后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异变。
立刻被转移到担架车上的东子身上盖了一块白单。像是队长的男人问值班经理:“谁和我们一起去?”
“我们跟着就走!”
值班经理答道,队长点点头,担架车推向电梯间。
目送他们走后,秀树回头对值班经理说:“承蒙多方关照,非常感谢!”
秀树不知此时是否应该感谢,姑且低头施礼。
“不必……”
夜间值班经理点点头,毫无疑问给饭店添了不少麻烦。
“房费昨天已付。”
“是您付的吗?”
“如果另有需要支付的款项,请告诉我。”
“我方好像没什么,不过,医院方面我就不太清楚了。”
值班经理好像已从前台服务员那里听过秀树的姓名,所以就不再担心了:“不过,数目不会小。”
值班经理有表示同情的意思,可秀树听起来觉得刺耳。
“医院在什么地方?”
“是新桥的中央医院,乘车用不了十分钟。”
“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
秀树点点头,再次环视室内。
“还有很多衣物……”
“现在,可以就这样摆着,如有贵重物品除外。”
长桌上摆放的东西与秀树在时一模一样:茶色挎包仍放在那里未动,无从中取出稿纸的迹象;枕头旁的chuáng头柜上放着黑色手包,旁边有一个白色信封。
东子也许在手包内偷偷装入了安眠药。
夜间值班经理来到浴室,打开门口旁的壁柜,查看内部。住店的客人出问题时,饭店方面大概有义务保留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