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传 ８４ ·
六 决战安庆
再次出山
回湘乡为父守丧以来 曾国藩不断地回忆这些年带兵打仗的往事 每一次的回忆 都只能多给他增加一分痛苦 一年多里 他一直是在痛苦中度过的 在这痛苦的过程中他不断地反醒自己在修身养性方面的种种弱点 思考自己处处碰壁的原因 经过这一番痛苦的自省过程 曾国藩终于认识到了自己以前在为人处世上的错误 以前 他对于官场的欺诈 虚伪 无所作为 贪污腐败等作风极为反感 做事丝毫不讲情面 因此处处与人发生矛盾 受到舆论的讥讽 经过这次深思之后 曾国藩认识到仅凭匹夫之勇 意气行事是不行的 官场多少年来行成的恶习已几乎牢不可破 以自己一人之力 想完全改变这种风气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 一年以后曾国藩再次出山时 就完全改变了以前的处世方式 变得圆滑世故起来 比以前更善于做官了
自省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自我解剖过程 认识到自身的弱点对一个人来说并不是快乐的事 因此 虽曾国藩传 ８５ ·然曾国藩这时对自己以前的做法已然悔悟 但他依旧很压抑
这一年多来 曾国藩解职在家 虽然说是他自己的请求 但实在是出于无奈 而并非他的本意 后来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 没有他的率领 湘勇竟然捷报频传 由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湘军将领都纷纷升官加衔胡林翼官至巡抚 加太子少保衔 李续宾赏加巡抚衔甚至连杨载福都官至提督 并均赏huáng马褂 而原来那个湘军的创始人和最高统率似乎被所有人都遗忘了一般 看来对付太平军的能人多的是 皇上并不需要自己
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军队 让别人驱使着 成为别人显身扬名 建功立业的工具 曾国藩不仅有被冷落的感觉 更有被别人利用 愚弄的感觉 然而在籍守制是自己的请求 自己这是哑巴吃huáng莲——有口说不出 因此 曾国藩的心情愈发烦闷
雪上加霜的是社会舆论对他的攻击 曾国藩以前与人相处 每遇到意见与人不同时 对人家总是连加讥讽 嘲笑不已 这一次他却是委军奔丧在前 伸手要权于后 权未到继而坚卧不起 这就与他自许理学家的身份很不相称 更与往日忠君报国的言词大相径庭 因此 招来了社会上不同人的责难与报复 成为众矢之的 其中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老朋友左宗棠的曾国藩传 ８６ ·攻击 去年chūn天 左宗棠听说曾国藩不待皇上批准匆匆回籍奔丧的事后 就毫不掩饰地肆意谩骂曾国藩自私无能 临阵脱逃 说他以前自我标榜的忠敬诚信全是虚伪的谎言 左宗棠带头如此攻击 一时间长沙官场哗然和之 这消息传到蛰居在家的曾国藩耳中时曾国藩自知心亏理短 无词可辩 这给他本就憔悴不堪的身心以沉重的打击 从此以后 遂得 不寐之疾 夜夜失眠 恶梦不断 让曾国藩痛苦不堪 正因为如此 曾国藩对左宗棠一直耿耿于怀 虽然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的问题上能够同舟共济 相互配合但个人感情上却嫌隙甚深 无法泯灭
由于诸事不顺心 曾国藩的心情愈来愈烦躁 常常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迁怒弟媳 责骂弟弟 弄得曾府上下 人人提心吊胆 不知道哪天会惹得曾国藩大怒
正当曾国藩在家苦恼万分 懊悔不迭的时候 前线局势也有了很大变化 年 月 离开天京之后的石达开率领 万大军由饶州 广信一带转入浙江 很快攻占常山 江山等地区 并对衢州发起围攻 曾国藩的老朋友胡林翼趁机上书咸丰皇帝 奏请让曾国藩再次带兵赴援浙江 胡林翼让曾国藩再次出山 主要是想让他助自己一臂之力 早日平乱 再者也可以回报曾国藩以前的推荐之恩 为老朋友谋得一曾国藩传 ８７ ·处地方实权 清政府考虑到湘军是曾国藩创立的 湘军将领都听他的指挥 只有他才能统一指挥各路湘军他在湘军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由他出来领兵 可以加qiáng湘军各方面的联系 尽快剿灭太平军 所以就同意了胡林翼的奏请 谕令曾国藩再出山统兵
曾国藩接到谕旨之后 真可谓久旱遇甘霖 连称圣恩高厚 感激之忱 匪可言谕 对皇上这次命他再度领兵 他感激涕零 于是这次再也不敢提什么统兵大员非位任巡抚不可以成功的旧话 向皇上讨价还价 索取抚督大权了 曾国藩于 年月 日接到命他急速援浙的圣旨 日就从家动身 其间不敢有丝毫耽搁 深怕皇帝改变初衷 收回成命 临走之时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兴高采烈地对他的弟弟曾国荃说起了一段故事 他父亲年青的时候 有一次到南岳烧香拜菩萨 在上封寺求得一签签上写着 双珠齐入手 光彩耀杭州 曾麟书异常高兴 曾经对他夫人说 我将来必有两个儿子在浙江做官 这次皇上命他带兵入浙 曾国藩忆起了这段往事 便断定这是他和其弟曾国荃入浙的吉兆
二度出山 曾国藩对前途又充满了希望 他相信凭自己的才gān和抱负 经过一年多痛苦的自省 自己必然能以更为圆熟的技巧 老到的功夫 在东南这块血与火的政治舞台上 演出一幕迥异往昔的jīng彩之剧曾国藩传 ８８ ·来
曾国藩传 ８９ ·
进军皖中
曾国藩这次出山的最高目标在攻克天京 彻底镇压太平天国运动 因此 他这次重新领兵之后 并没有盲目地听从咸丰皇帝的指挥 把湘军的所有兵力都布置到浙江去 而是先仔细地分析了一下形势 认为太平天国据守长江下游 要想攻克天京 只能从长江上游各省着手 现在清军已基本控制住了湖北 江西等省 太平军势力较qiáng的只有安徽一省 如果湘军能再控制住安徽省的局势 那么天京迟早要成为一座孤城 所以他这次出兵 首在争夺安徽 自己入浙 只带领一部分战斗力并不太qiáng的人马随去 而把湘军的jīng锐之师jiāo给李续宾 弟弟曾国华率领 攻打庐州进bī安庆
年 月 曾国藩奉命按原定计划 率领一部分湘军入浙 但他刚行到江西广信府时 又接到咸丰皇帝的紧急上谕 说石达开已从衢州撤围 南走福建 命他率部改道福建 曾国藩又不得不辗转南行直奔福建而去 月份 到达江西建昌府后 把大营扎在建昌府 这一路上 曾国藩行军顺利 始终没遇上较qiáng的抵抗 真可谓处处得手 一帆风顺 不料正当他梦想一年之内把太平天国运动镇压下去的时候曾国藩传 ９０ ·波涛骤起 风云突变 迅速改变了湘军与太平军之间的力量对比
天京事变之后 石达开负气率部出走 给太平天国内部带来沉重的打击 洪秀全也意识到了这种情况便自兼军师 为扭转岌岌可危的形势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首先他罢免了两个不得人心的兄长 又起用林绍璋 陈玉成 李秀成等一批青年将领 加qiáng了领导集团的内部团结 使天京事变后一度混乱的局势逐步稳定下来 军事力量也相应地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首先陈玉成率部攻克庐州 后又汇合李秀成在乌衣渡大败清军 接着又乘胜追击 直下浦口 攻破清军的江北大营 解了天京之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