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太郎仿佛看到,文子那给自己留下难忘印象的富有弹性的肉体正被别人恣意取乐。他心底燃烧起熊熊怒火。这个场面化作妄想,浮现在脑海中。他夹着香烟的手指不由地抖动起来。
更有甚者,她那原为旧军人的父亲,今晚竟采取了那样的态度,实在出乎意料之外。过去,他是一个经常避开平太郎,躲在一边的男人。看来,这个老头对以女儿作代价换取平太郎经济上的援助,早就难以忍受。平太郎过去从未同他面对面jiāo谈过,总是由文子的母亲代他出面。
这个表面谦恭的老头与平太郎正面对抗起来了。看来他不仅是为女儿被打而勃然大怒。假如他的生活仍像以前那样没有保障,那他看到这种场面肯定会佯装不见,不闻不问的。再说,平太郎和文子的争吵,类似女婿和姑娘两口子吵架,作为父亲没有必要公开gān预。
从他的态度来看,他们一家三口是不是制定了一个换乘市泽庸亮这架马车的计划呢……
正当平太郎浮想联翩的时候,走廊里响起脚步声。纸门被拉开了。
老婆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平太郎不由一惊。
老婆板着面孔坐到火盆前。
“刚回来吗?”
她直盯盯地看着丈夫的脸,明知故问。
“啊!”
平太郎对文子一家的愤怒立即变成对老婆的警惕。
“一直在店里来着?”
“最后的清理太费时间啦。收入有些不对,就和账房的今井重新作了核对,因此回来晚了。”
“哼!账目不对大概是必然的吧?”
“什么?”
“收入的钱到哪儿去了,我心里一清二楚!”
平太郎默默地抽着烟,如果针锋相对,又免不了一场争吵。刚刚在文子家闹过,因此,这时已感到有些疲倦了。
“说什么一直呆在银座,全是骗人的鬼话!”
“不光银座,涩谷那边也去了一下。”
“算了吧!你这些漏dòng百出的辩白我早听腻了。哼,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不睡吗?”
“我想再呆一会。”
“是吗,那我可先去睡了。今后你想跑到隔壁也好,gān什么也好,随你的便吧!不过,那个女人在骗你,你别太痴情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别丢人现眼地又吵又闹了!”
纸门响了一声,老婆走了出去。原来她已知道了一切。平太郎叹了口气,点燃了第五根烟。他有如坐在盛夏的地上,感到浑身燥热无比。
第二天晚上,平太郎正在涩谷分店将当天收入装进袋子,两个年轻男人绕过已经熄灯的前店从后门走了进来。
“晚上好!”
“哦,来啦!”
平太郎向他们笑笑。
原来是井上和冈村这两个银座一带的地痞。是平太郎事先约他们到涩谷分店来的。因为到银座的总店太招人显眼。他们两人负责购买弹球店的奖品,还兼任私人保镖,都是“北村帮”的骨gān分子。
“老板,有啥吩咐啊?”
“嗯……好久未见你们俩了,我想和你们一块吃烤jī肉串,弟兄们聚一聚呢!”
“那太好了,奉陪,奉陪!”
“剩下的事拜托你了!”
平太郎向留下值班的男店员jiāo代了关门等事项,就带两人走了出去。
在立jiāo桥附近,有一条巷子里全是小吃铺和烤jī店。
“喂,井上君!”
酒过数巡后,平太郎开了腔,
“你们能不能按我的意思去gān一件事啊?”
“哎,什么事?”
井上扔掉jī肉上的竹签,边嚼边问。
“嗯,……有一个我讨厌的家伙,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是宰了那小子?”
“用不着,……让他皮肉吃苦就够了。”
“好啦。随时听候吩咐。可是,对方有帮伙没有?”
“没有。”
平太郎皱着眉头说,
“是一个人。”
“啊,原来是一个人!老子还不知那家伙是个什么玩艺儿,可我敢说不费chuī灰之力!”
“我另外给你们报酬!”
“怎么都好说。平时老板对弟兄们多有照顾,这点事就jiāo给我们吧。喂,冈村!”
井上机敏地看了看同伙,然后说:
“这么说,弄断那家伙一根指头可以啦?”
“嗯!”
随着对方的斗志不断高涨,平太郎的心情渐渐沉重起来,话也越来越少。
本来想让他们把文子的脸弄伤的,可是他难以开口。事到临头,他又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这不是因为他怕事情败露,而是因为他仍对文子依依不舍。那虽然是从昨晚以来一直考虑的计划,但看到井上和冈村慡快允诺,他又莫名其妙地突然涌现出要保护文子的想法。
“不过,对方的名字还不便说呐。”
平太郎有气无力地说,
“要过一阵再动手,现在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态度。一旦需要你们的时候,愿不愿意帮忙?”
“那没问题,什么时候都行!”
井上的脸上马上失去兴奋的光彩,他直盯盯地看着平太郎。平太郎感到他那眼神里流露着几分轻蔑。平太郎急忙从后裤兜里取出黑钱夹,抽出一张五千圆的票子。
“今晚你们再好好喝喝吧!”
“好吧。”
井上不客气地接过票子亮给同伙冈村看看,然后塞进茶色皮甲克的口袋里。
“老饭,经常用你的零花钱,真不好意思!”
6
“五百万圆?”
市泽庸亮边喝酒边向拉来坐到身边的文子送着秋波。
“数目可不小啊!”
从赤板纪尾井町通往四谷见付的坡道的中间,有一座豪华的饭店。这里异常幽静,在喧嚣吵闹的城市中心,就象是一个世外桃源。
“福地家”是政治家和公司要人常来的地方,因此颇有些名气。当然市泽庸亮也是这里的常客。
市泽订的房间位于饭店后部一个角上,面积有八张铺席。女佣要来这里,须通过长长的走廊。他们俩今晚从八点开始喝酒,已喝了两个小时。
女佣们有意回避,从刚才起已很少来这里。一张中国式的黑檀木大桌上,摆着几样菜肴和五、六个酒壶。喝到这般时刻,已听不到其他房间里客人的声音,周围象在深山老林中一样寂静。
“拜托您啦。”
文子睁开微微发红的眼睑,看着市泽庸亮,她的手已被握在市泽手中。从刚才起市泽就紧握不放,虽是老人,但握力不小。
“难得你把我喊出来,就是谈这事?”
市泽的脸上并无不悦的表情。池满面红光。
“我求您了。这事非同一般,因此,我鼓足了勇气才来的。”
“嗯,……虽然你鼓起勇气说,借五百万圆,但我还有些不理解。能不能给我讲讲理由啊。”